瑞安莊的主人,的母親。
宮裡人說話可真含蓄。誰不曉得瑞安莊是乾寧帝名下的皇莊,他母親當然是薑太後了,直說很難嗎?
其實鬱暖抄經書的時候,隻要稍稍抬頭,便能瞧見對麵的小樓,隻是她對小樓裡住著甚麼人,或是有什麼來客並不感興趣,而侍候的婢女亦是隻字不提的。鬱暖的好奇心很有限,最最好奇也不過是看兩眼,讓她真的問兩句或是假裝路過打探,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過,她也沒想到,薑太後竟然也會來瑞安莊裡。
薑太後,是個實打實的賢妻良母。比起她的一雙兒女,她更沒有爭權奪利的心思,但這不代表她就很溫柔,相反,薑太後是個威嚴甚重的女人,一雙利眼能把人的靈魂都看穿。
具體表現在,原書中,秦婉卿和薑太後就處得很不好。隔三差五薑太後就要為難她一二,站在女主的視角上,薑太後是個惡婆婆,自己不好好養老,反倒整天乾涉朝政後宮,攛掇兒子娶自家外甥女當皇後,恨不得把她擠到山溝溝裡去養豬。
然而,站在男主視角來看,這些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戚寒時雖冷情,但並不至於把母親和一個妃嬪相提並論,即便秦婉卿已經算是他最偏愛的妃子。所以基本秦婉卿就沒贏過。然而她就是再憋屈,也不能多說甚麼。皇帝是偏愛她,與她更有話說,那是因為她比其他妃嬪更聰慧識趣,果決狠辣的性子最叫他欣賞,但也止步於此了。
論真情,那層紗捅穿後是什麼,她完全沒有任何信心。
就這點看,秦婉卿還是很聰明的。因為她要是執意捅破那層紗,可能會非常失望的。畢竟男主在尾聲回想畢生,也遺憾坦言,自己一生,都沒有愛過任何人,他不是全然絕情,但隻是沒有任何機會,也沒有真正能與他契合的人。而這也或許也是《為皇》作者想要寫出的,孤家寡人的悲哀。
儘管有人打傘護著,鬱暖還是被淋濕了小半邊身子,一進樓裡,便被那太監使人,帶去廂房的屏風後頭更衣。
她的身材在長安城的姑娘裡,算是極偏瘦的,單薄得像是一片雪白的澄紙,但偏偏她的單薄卻顯得十分輕盈,配上一雙橫波杏眼,柔婉的長眉,還有清雅如仙姝的麵容,已然令人見之忘俗。
不過,很難得的是,這身衣裳倒是十分合身。她覷著,仿佛還是簇新的模樣。
然而,這居然是一條齊胸石榴裙,裙子用料極為奢華,但卻不著繡紋,端的一副純天然去矯飾的樣子,隻裙擺上簡單繡了金紋,逶迤到了地上。
鬱暖覺得,如果這是太後的衣服,那老太太實在太能趕潮流了……並且審美居然還這麼直男,簡直難以言喻。
眾所周知,時下大多以瘦為美,如果以瘦的程度比美,鬱大小姐絕對是最美的,當然比臉她還是最美的。故而,這種前朝流行的款式,在本朝並不多人穿,因為胸太小,撐不起來,反倒顯得不夠雍容。
然而她也沒法子,隻好勉強穿上,對著銅鏡一望,卻覺得也沒有想象的那樣糟糕。翦水秋瞳,象牙白的肌膚細膩光潤,胸前的溝壑雖不深,但卻透著點青澀的純粹懵懂,腰帶簡略勾勒出柔美的曲線,身姿美不勝收。
她記得自己的胸,仿佛以前也沒有這般豐盈。嗯,大約是錯覺吧。而且,這件衣服或許有點過分合身了,簡直像是為她定做的一樣。
算了,還是不要多想了。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畢竟太後也是頭一天見她,更加不可能預料到她今兒個要換衣裳,這一看便是巧合嘛。
過了片刻,又有錦衣婢子來恭敬引路,鬱暖順其自然,見到了當今皇太後薑氏。
太後正在雨天裡,席地而坐,看上去也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端的嫻雅可親,正慢悠悠地織著布。她的織布機一看便是用名貴的木材做成的,顏色深紅而泛著點點光潤,而太後一邊推著橫木,右手嫻熟拉緊緯線,不緊不慢地做著活計。
鬱暖隻好恭敬在一旁候著。
過了一盞茶時間,太後才慢慢道:“你是鬱家姑娘?”
她說著,微微抬頭,含笑看了鬱暖一眼,手下的功夫也不曾停下。
鬱暖點頭,恭敬垂首道:“回太後的話,是的。”
太後頓了頓,才慢慢微笑道:“抬起頭來。”
鬱暖微微抬頭,讓太後恰巧能看見自己的容顏。太後的神色有點晦暗,但仍舊帶著溫柔的笑意,漫聲問道:“這身衣裳,可合身?”
鬱暖實話實說:“臣女覺著,確實……太合身了。”
太後嗯一聲,道:“喜歡便帶回去,哀家沒有見過比你更合適的了。”她的語調微微上揚。
鬱暖隻好點頭,又說了些感謝的話。
太後又提起了佛經的事,隻是溫和向她道謝:“這幾年,哀家的身子也不見好,這幾天見了你抄的佛經,說來也怪,哀家這心裡倒是平緩不少,也甚少夜夜失眠了。你的字兒,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