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在陸少言懷裡下樓時太過顛簸,粥粥趴在陸少言肩膀上打了個哈欠,眼睛耷拉著,像是困了。
“困了就睡。”
粥粥乖順的靠在他肩膀上點了點頭,“那待會爸爸找到我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陸少言撫著他的後背,低聲笑了笑,“一定。”
地下停車場的入口,門被打開,空曠的停車場不遠處一輛奔馳打著雙閃,車門邊上站著一名穿黑色西裝的魁梧男人,男人一見著陸少言,將車門打開。
而陸少言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還有,你要記得告訴我,爸爸找了我多久。”粥粥嘟囔著,“爸爸肯定馬上就找到我了。”
毛乎乎的小腦袋就靠在他肩上,很是信任般的姿勢,陸少言還能聞到粥粥身上一股若有若無的奶香味。
信任?
陸少言嘲諷似得笑了笑,自從十三歲那年的那次綁架後,他就再也不信任任何人了,也就隻有這種懵懂不懂事的孩子才會受人蒙騙。
他將粥粥放進車後座裡,一沾車座,粥粥立馬醒了過來,胳膊支撐起身子,一雙疑惑不解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陸少言,長密如蒲扇般的睫毛一閃一閃,“叔叔,我想和爸爸一起回家。”
陸少言一言不發,上車關上車門。
粥粥扒著車窗,靠在車門上,委屈看著陸少言,“我不要躲著爸爸,不然爸爸就找不到我了。”
或許是看陸少言毫無反應,粥粥低著頭,自言自語,“爸爸喜歡粥粥,他現在肯定很著急,我不能躲著他,我要去找爸爸。”
他扒著車門,大聲喊,“爸爸,我在這裡呀!粥粥在這裡!”
然而車門緊閉,他的聲音也僅僅隻存在於整輛車內。
駕駛座上的男人發動車輛緩緩駛出停車位,粥粥扒著車門揉著通紅的眼睛繼續朝外喊:“爸爸我在這裡!”
陸少言麵沉如水,不知在想些什麼,狠狠一閉眼,“停車!”
車輛停下。
陸少言將粥粥抱下車,看著揉著眼睛的孩子,蹲下來平視著他水霧朦朧的一雙眼睛,“遊戲結束了,你爸爸找到你了。”
粥粥揉眼睛的手一頓,轉而衝著陸少言笑道:“你看!我就說吧,爸爸一定很快就找到我了!”
陸少言摸著他毛茸茸的小腦袋,“是啊,你是你爸爸最喜歡的孩子。”
粥粥四處張望,卻沒能看到陸北川的身影,“可是爸爸呢?”
陸少言指著來時的方向,“你爸爸就在那扇門的後麵。”
“真的嗎?”粥粥雙眼都在放光,掙脫開陸少言的手就要往那跑去。
可跑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折返回來,對陸少言說:“叔叔,你彆忘了哦,你還要帶我一起去看祖父的,我很想他。”
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清澈,足以將那張偽善或笑裡餐刀或陰謀詭計醜陋無比的臉一覽無餘地映在他眼睛深處。
他看到自己的卑劣。
“好,等叔叔有時間了,或者等祖父回來了,我就帶你去看他。”
粥粥興高采烈地朝門口方向跑去,才至一半,那張門被人打開,陸北川疾步在前,身後跟著一群人。
“爸爸!”整個地下停車場回蕩著粥粥興奮的聲音,伸開了雙臂,朝著陸北川跑去。
陸北川顧不得許多,躬身,一把將粥粥抱在懷裡,上下仔細打量之後見他身上沒有其他的可見的傷痕,這才鬆了口氣。
一輛奔馳駛出。坐在後座的陸少言望著後視鏡中漸漸遠去的人,移開了目光。
開車的魁梧男人看了眼陸少言的臉色,低聲問道:“老板,今天為什麼……”
很想詢問今天為什麼前功儘棄了,但看陸少言疲憊的臉色,又止住了。
“算了,”陸少言認命閉上眼,“是我活該。”
***
酒店方麵很快通過監控找到了帶走粥粥的人,粥粥確實是自願和陸少言走的,而且粥粥自己也說是和爸爸玩遊戲,陸少言名義上又是粥粥的叔爺爺,隻能說是一場誤會。
隻是自粥粥被找到後,陸北川臉色一直難看,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爸爸……”粥粥從剛才到現在一直被他爸抱著,雖然是圓了被爸爸抱的願望,但他也看得懂臉色,怯生生道:“爸爸對不起,粥粥錯了,不應該不聽爸爸的話亂跑。”
“為什麼要跟他走?”
粥粥想了想,低聲道:“因為叔叔說,爸爸不喜歡我,但是我知道爸爸是喜歡我的,可是叔叔不相信,我想證明給叔叔看,爸爸是喜歡我的……”
“爸爸一直都很喜歡你,為什麼要證明給彆人看?”
粥粥癟嘴,眼睛蒙上一層霧氣,“可是……爸爸如果喜歡我,為什麼不去幼兒園接我?彆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接隻有我沒有。”
陸北川眉心緊擰。
“叔叔阿姨還有老師都說我長得可愛,他們都會對我笑,還會抱我,雖然我不喜歡他們抱我……但是爸爸你為什麼不對我笑,也不喜歡抱我,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陸北川望著粥粥,心情極其複雜。
他知道,作為一名父親,對兒子的陪伴確實太少,偶爾蒼白無力的語言根本無法彌補成長中的缺失。
至此他也隻能晦澀地說句蒼白無力的話,“不許胡說,你是爸爸最喜歡的孩子。”
“嗯!我知道了,剛才就知道了,爸爸你才一會就找到我了,爸爸你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