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替得力乾將及友人魏征,還有吳尚書家的小姐這兩位,前世沒能善終的戀人牽紅線,柳清棠在這杏花灼灼的時節辦了個遊園賞花會,邀請各家夫人以及九歲以上的未出閣小姐們前來賞花。
這年齡限製一出,各家紛紛猜測太後娘娘是準備給皇帝先看好伺候的妃嬪,甚至是提前物色皇後。頓時幾家歡喜幾家愁,有想要靠著女兒一飛衝天當上皇後福蔭家族的,激動地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就到處找人打聽太後娘娘的喜好,好讓自家女兒在遊園的時候入太後的眼。
也有心疼女兒不想讓她在宮牆裡麵過一輩子的,則是擔憂的告訴自家女兒一定要安靜本分,在人群裡儘量不說話,儘量不招太後娘娘的眼。
禹京城中因為太後娘娘這一道遊園的旨意變得暗潮洶湧,宮裡也不太平。有些關係的官員都找上門路想要收買一些宮女和太監,特彆是慈安宮當差和皇帝的長安宮當差的。
皇帝自己倒是按耐得住,來給柳清棠請安的時候也絲毫沒提及這個,渾然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柳清棠也沒有主動說起,其實這事對她來說並不著急,畢竟不管是封後還是納妃都要在兩年多以後的元寧七年,那場瘟疫結束之後,皇帝十五歲過了才行。
現在她不過是要個辦遊園會的名頭,和那吳小姐商量一下與魏征的事。順便看看那些上輩子在這宮裡鬥來鬥去的女人們,這一世是否依然想要來搏一搏她們想象中的潑天富貴。
互相牽製的人選早已決定好,隻是她還願意給她們一個機會,若是這次有人不想來這宮裡麵,她便放過她們。若是想來的,不管願不願都已經變成了她手中的棋子。畢竟要讓皇帝的後宮不得安寧,最好還是些有野心有能力的女人們聚在一處才是一場大戲。
遊園會那日果真熱鬨無比,眾家小姐從九歲到十六七歲年紀的都有,鶯鶯燕燕穿紅著綠,比這早春春光還要燦爛上幾分。
柳清棠也沒擺架子,難得露出些溫和,隻是她積威甚重,依舊沒有敢在她麵前明目張膽獻殷勤的。隻是下麵眾位小姐之間暗暗的較量就從來沒有停過,柳清棠將那些情形都收入眼底,目光狀似無意的一一略過曾經或者說是未來的幾位——和妃嫻妃淑妃,還有幾個嬪、婕妤等人。再下麵的美人才人寶林那些,她倒是不怎麼在意。
其中,上輩子被皇帝寵愛多年的貴妃並不在,因為那位是王首輔的庶孫女,而這個宴上都是各家嫡出女子。那位甚至這時候還沒有資格參加這種宴會,但是這宴上許多神情驕傲的女孩們,卻都一個個敗在她的手中。
那些都尚且年幼的麵容,真是看得柳清棠不禁感歎歲月無情。誰能想到,這些滿眼光彩,笑容歡快的女子,日後會變成帶著麵具微笑,為了一個男人的寵愛爭鬥的你死我活的女人們。上輩子她自己和這些皇帝後宮的女人們相比起來,也不知道誰比誰更可悲。
賞花,自然就有作詩作畫。南朝女子拘束不多,這些從小便接受良好教導的女子們幾乎都能隨著家裡請的老師學一些詩詞書畫,此刻便一個個都卯足了勁的想要爭過其他人。柳清棠一眼掃過去,安安靜靜不想出頭的還真沒有幾個。
而最讓她高興的是,她看好的棋子,此時幾乎都在想著引起她的注意,展示著她們的野心。柳清棠心中滿意的笑,麵上則是神色威嚴的和其中一些人說了幾句,還難得的賞賜了些東西。
她會在這宮裡等著她們,來給她演上一出大戲。
遊園賞花到了下午,柳清棠讓各家小姐不要拘束的自去各處賞花,畢竟都還是一眾新鮮好奇的女孩子,聽了太後娘娘這話,於是便三三兩兩的結伴分開鑽進了花林。
柳清棠私下喚來吳尚書家那位小姐,兩人去了禦花園杏林邊上的一座小閣樓。
那吳小姐名叫吳沁,已經十六歲,本來她和父親都想著,這次遊園賞花太後娘娘若是想給皇帝先物色妃嬪,和她應當沒有多大關係,畢竟她與皇帝歲數相差太大。誰知她一點不出頭安安心心把自己當個背景的人,會忽然被太後娘娘私下裡叫來說話。
吳沁心中忐忑,跟在柳清棠身後忍不住拿眼去瞧這位威名赫赫的太後娘娘。她的事跡她聽父親說過不少,替死去的姐姐成為繼後,一手將皇帝外甥送上帝位,以女子的身份聽政處理國家大事。她父親還曾說過這位太後娘娘懂得任用賢能,體恤百姓,果敢堅強不輸男兒,若是一位男子當是明君,隻可惜生為女子,即使現在手中掌了權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她其實心中十分敬仰這位太後娘娘,覺得她在女子之中實在是難得,而且自從她成為太後這幾年來,南朝的女子地位也有所提高。吳沁自己從小在娘親的教導下成為了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有時候把自己放在太後娘娘這個位置上,覺得自己一定做不到太後娘娘這樣,因此對她越發崇拜。
隻是和大多數閨閣裡的小姐妹一樣,這種敬重崇拜裡麵還夾雜著懼怕,畢竟聽說太後娘娘和她這樣大的時候,手上已經有了人命。這對她們這種連殺雞都沒見過的女子來說根本就是不能想象的。
所以吳沁此刻的心情著實複雜,一方麵生怕太後娘娘真的想選她入後宮,一方麵又覺得崇拜了這麼久高高在上的太後娘娘對她青眼有加,隻召她一個人說話很是感到榮幸激動。
柳清棠也一直在打量這位吳小姐,雖說言行十分符合南朝對大家閨秀的要求,卻是沒什麼城府的樣子。大概是被家人照顧的太好,她心裡想著什麼,麵上就是個什麼樣,實在是個容易看透的女子。
比如此刻看著她,就是又敬又怕。不過這般天真誠摯,柳清棠也不難理解魏征為什麼會獨獨看上這位吳小姐了,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總是要容易放鬆一些的。
“吳小姐。”
“啊?是,太後娘娘。”吳沁微微側著身子坐了一小半的凳子,聽到上首的太後娘娘忽然叫她,心裡一跳差點站起來。好在她到底忍住了,一手攥著帕子緊張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