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夏都不敢相信這話竟是從人嘴裡說出來的。
“我隻聽說過為了活下去壯大自身變得更強的道理,從來沒有給人跪下祈求施舍還沾沾自喜。退上一萬步來講,即便真到了不得不斷臂求存的時刻,該決斷生死的難道不是咒術師自己嗎?”
摻雜了其他力量、剛剛平靜下來不久的咒力環繞著少女,激蕩做奔湧的海潮:“我不能接受!刻意隱瞞真相的危險任務就是謀殺,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要怪就去怪五條家的六眼好了,他的出現將咒靈一方可能的危險存在拔高一大截,為了平衡,我們不得不犧牲掉其他不那麼必要的人。”
冷硬的年邁聲音有些不耐煩:“注意你說話的態度,鑒於你這是第一次被人投訴,我提議處罰朝日奈常夏禁閉三日。”
“封印室三天禁閉。沒有異議。”
所有聲音都表示同意,為首者像是驅趕家畜般敷衍:“朝日奈常夏,你可以出去接受懲罰了。”
“……”
我是不會罵人,但凡會罵,今天非得把這幾個老東西上下三十六代都問候一遍!
“你怎麼還不走?”
“走你個!!¥¥……¥!”
長馬尾少女脫了羽織往地上一摔,擼起袖子抬腳先把正對麵的拉門踹了個窟窿:“說得那麼高尚,你們倒是先把自己清理掉啊?”
嘩然之中她轉身一拳砸爛旁邊的拉門,燈火被踢得滿地亂滾:“哪怕外麵隨便找棵樹也知道葉子要從老的開始落。”
門後的身影隻是投影,代代校長不懈努力下,至少東京校隻作為咒術師與上層的中轉所在,並不由其直接支配。
“把所有責任儘數推在一個人頭上,這和流氓混混的霸淩有什麼區彆?”
禍津神脾氣還沒收回去的常夏連番打砸撕碎老人們遮掩身形的和紙拉門:“隻因為天賦的能力,就要成為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的替罪羊嗎!”
稀裡嘩啦的打砸聲與吵嚷聲中,一條長腿高高興興踢開朱漆木門:“要你喊救命啊笨蛋,誰叫你胡亂替人打抱不平了?”
五條悟手裡拎著兩個護衛的領口隨便扔開,看看會談室裡竟然沒剩什麼東西給他發揮頓時大感無趣:“直接砸了吧,明天讓五條家重新修兩座堵他們的嘴?”
“修個屁修,不修!”
洪亮的聲音從通道外傳來。伴隨聲音一起傳入紅塔的,是從天而降的激越雷電,如同光柱灌注在紅塔塔頂。
籠罩咒術高專的結界像肥皂泡一樣脆弱破裂。
走在最後麵的夏油傑眼看常夏就站在雷光下,丸子頭少年不顧一切伸手衝上台階將她抱在懷裡——時間太短,來不及召喚咒靈,他下意識彎腰拱起後背,想用身體替她阻擋無法抵禦的天威。
漫天都是紫紅色雷光,朱紅色高塔從塔尖開始潰散,木料也好磚石也好,整整齊齊碎做顆粒,像海邊沙堡似的散落一地。
五條悟睜開眼睛,發現在自己站在齊腰深的細碎建築垃圾裡。少年抖抖腦袋,朝不遠處的兩人斜眼:“……喂,你們兩個差不多得了!”
還抱那麼緊乾嘛?老子不想吃狗糧!
同樣剛剛睜開眼睛的夜蛾正道:我這輩子再也不叫學生家長來學校談話了。
家長拆房子比學生拆得還乾淨。好歹五條悟還知道再修一座給老人家們挽尊,他的家長乾脆連尊也不給挽了。
等等,我叫得難道不是朝日奈常夏的家長嗎?
老爺子跟沒事人似的飄上台階,找到專門留下的傳聲裝置踢了踢:“要麼急流勇退彆給年輕人添亂,要麼報上神名做過一場,要告狀煩請說清楚天滿宮尊號,我菅原道真等著。”
五條悟:“……”
夜蛾正道:“……”
所以,不是說好了朝日奈常夏的家長嗎?
夏油傑嚇了一跳,手底一鬆被常夏低頭鑽出去,女孩子紅著臉小碎步趨到老者身邊:“爺爺,對不起我給你闖禍了。”
老者抬手在她頭頂摸摸,轉過去照著夜蛾正道指桑罵槐:“一個學校,不專心治學,天天把學生當廉價勞動力使喚,你在做什麼?”
明明是謙和又風雅的措辭,連語速也為了讓人聽清楚而刻意放慢,然而卻聽得人忍不住就頭皮發炸脹紅了臉。
眼神死的夜蛾正道:“您說的是。”
是不是的反正也不是罵他,這位老爺子才是真的不能惹。
教育係統的頂頭boss。
明治維新後政府開張才幾年?教育部部長才乾幾年?菅原老爺子這個學神可是當了一千多年了,真要算賬連生前帶死後,什麼破事兒都能給你翻出來。
講真,我請的應該是朝日奈的家長,為什麼來了五條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