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新元年,七月初一。
今天是林庚的生辰,徐誠早早準備好了禮物,是一隻他悄悄在家裡比著繡樣縫製的醜香袋。
籌備之前,他問過江知與的意見,不好大張旗鼓的準備,還得根據實際情況來送,他思來想去,覺得送香袋最合適。
放香料、當錢袋,都能行。異性傳情,也多以香袋為主。
他選的繡樣還是簡單的,是忍冬紋。取臨冬不凋的寓意,整體不出格。
草紋自然卷曲,有弧度,自由度高,適合他這種針線活一般的小哥兒。
可是徐誠怎麼都沒想到,成品出來能這麼醜。歪歪扭扭,粗細不均,幾條亂七八糟的線胡亂歪著,邊上的草葉一大坨堆著,他看不過眼。
緊趕慢趕的弄完,他沒時間再重來,出去逛街轉轉,好東西買不起,便宜貨他不想要。
已經沒有心意了,再買便宜貨,不如不給。
徐誠很煩。
尤其是這幾天都沒有看見林庚的人來,今天等到中午過了也沒人來找他,更彆提林庚本人了。
他覺著吧,以他跟著林庚這種不明不白的關係而言,人家或許也沒指望他的禮物。
至於看不上,徐誠倒沒這麼想。
人心是肉長的,對他是好是壞,他感覺得到。
沒指望的話,那就算了。
想是這麼想,認真準備了半個月,東西送不出去,還是挺讓人失望的。
嗯,雖然香袋醜了點。林庚來了,他不一定會送。
徐誠不是愛困在這種小情緒裡糾結的人,他最多在心裡過幾遍,就有了主意。
不如去糖廠,從糖廠後邊,繞路去山裡,找找看有沒有鐵礦。
林庚想要鐵礦。他如果找到了鐵礦,這醜袋子不送也罷!
想到就去做,午飯吃完,徐誠就跑了。
到了糖廠巡視一圈,他拿上鐵鍬,又背上水囊和乾糧,還帶了一罐子糖。
都說糖是戰略物資,他想試試不吃飯,純吃糖,能熬多久。
這般上路進山,他往沒有路的林子裡走,彎刀在身上掛著,手裡用一把精鐵鑄就的長劍,又能砍枝葉開路,又能當登山杖,十分好用。
他一路用石灰粉塗抹樹乾,留記號,方便返程。
因惦記著日子,怕林庚今天會來,他打算等到日落就走。
夏天日頭長,日落時分返程,天黑就能回家了。
林庚愛夜裡出沒,能趕上。
鐵礦不好找,徐誠也不知道怎麼找。
他走一段路,就挖幾下。
來得晚,還開路挖山,沒走多遠,天邊就有了落日紅。
徐誠擦把汗,長歎一聲,站原地歇會兒,又拿水喝。
他一下午沒補充乾糧,純喝糖水,能撐得住,但糖水是真膩啊,他口渴得不行了。
這麼想著,他聽見了兩聲鳥叫。
對暗號
的鳥叫,跟真實的鳥叫有區彆。
最明顯的一點是,鳥叫聲隨意些,沒有規律。暗號則有長短節奏。
徐誠回過頭,看林庚就在他身後不遠的樹邊站著。
不知來了多久,軟骨頭一樣,站不住,走哪裡靠哪裡。
徐誠讓他彆挨著樹:“小心有蛇爬你身上。”
林庚朝他走來,看看徐誠挖的數個淺坑,臉上是經年不改的痞氣。
“你看見我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
徐誠更多的是驚喜。
畢竟心裡來來回回的惦記一天了。
不過他聽見了鳥叫暗號,就稍稍收拾了下心情。
乾嘛要那麼開心。
顯得他很想見到林庚一樣!
徐誠沒答,把他帶來的工具,都給林庚拿。
林庚接了鐵鍬,順手在地上挖了下。
他用勁猛,一鍬下去,碰到了硬石,震得他手掌發麻。
“好硬,你挖石頭做什麼?”
徐誠多數時候,都是誠實大於臉麵。
他在林庚麵前,有過很多丟人時刻,糗事沒少做,更是不用在乎什麼。
可他不知道怎麼回事,越是相處久了,反而越是生分。
他會要麵子,會不好意思,會想藏著一點小心思。
他要是找到了鐵礦,他能一蹦三尺高,叉著腰,仰著頭,得意滋滋的跟林庚說他來山裡挖鐵礦的。並且找到了!
可他沒找到。
而且他事到臨頭,才想到來找,也沒多大的誠意。
他靈機一動,跟林庚說:“附近挖出來幾個溫泉眼,我閒著沒事,過來再找找看。”
說話間,兩人往外走。
林庚問溫泉眼大不大,“去玩嗎?”
那邊都沒有開發,挖出來,做了標記,要泡溫泉的話,得修池子,否則都是泥。
泥裡可能還有蟲子、水蛇,多嚇人啊。
徐誠給他胡亂畫餅子:“等我忙完這陣,給它修修,到了冬季,就能泡上了!”
林庚記下了。
路上沒人說生辰的事,一起回糖廠,吃的大鍋飯。
徐誠在糖廠有住所,晚上他倆不在這裡休息,晚飯過後,出去玩。
趁著夏夜,林庚帶他去捉螢火蟲。
拿了個紗織燈籠,抓一隻,就亮一點。
徐誠性子野了點,但也是乖乖的,夜不出戶。
他又沒長在村落,這般野趣景象少見。
一路抓螢火蟲,又一路走著。野草刮人,還有蚊子和小飛蟲往他們身上飛,在他們臉上咬。
氣氛又是浪漫,又是糟糕。
再往前走一陣,有一片空地。
林庚讓他等一等,徐誠就沒動。
空地前麵臨河,小河流映著天上繁星。
河邊草叢裡,林庚彎腰躬身,手裡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