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送客(1 / 2)

登記妥當,官府留檔,這事就板上釘釘,百姓們歡騰一片。

謝星珩把五頁薄紙交給江知與,江知與捧著,眼眸晶亮。

“我們去給爹爹看。”

早上通知過後,莊上就熱鬨了起來。

百姓們先回去商量,再來登記,消息自然而然擴散開,江家族親聽聞,都急吼吼的跑來。

宋明暉讓他們夫夫照看這頭,他去應付族親。

謝星珩還未見過江家親族,知道他們欺負過江知與,一直很想看看都是什麼人。

今兒趕巧,一並瞧瞧。

過來一看,滿屋子人擠人,男女老少都有,你一言我一語,唾沫星子橫飛,全衝著坐上首的宋明暉嚷嚷。

“你把活計都派出去了,族人怎麼辦?一點親戚麵子都不顧了?”

“承海還念著族親的,你們倆倒好,趁著他不在家,這樣糟蹋家財!”

“也不知道跟族長商量商量,這是你們一家的事嗎?上回過來,還專門分了營生的,你家小哥兒說了,以後會從族裡收人,這才幾天啊?說話當放屁!”

……

宋明暉表情冷,眉眼淡淡的看著他們,話輕而有力。

“海哥是江家人,我給他麵子,才來見你們。你們衝我嚷嚷什麼?”

他手裡握著的白玉珠串繞三繞,戴到了手腕上。

冷厲眼神四巡,嗓音不帶感情:“是覺得你們骨頭硬,還是認為我不敢動手?”

他身後站著的鏢師孔武有力,往前踏一步,族親聲音就弱三分。

最後一群人,推了個年過五十的小老頭出來。

這是江氏族長,江在昌。

宋明暉見了他,眼神譏誚。

“江老爺子啊,您是來教訓我的?”

家族沒起來前,江在昌很有威嚴。

親戚們群居,族長是一呼百應,他家兒孫以男居多,這在鄉下是很有麵子的事。

江承海發跡後,先後給族裡添產,把他這個族長捧得更高。

可他在宋明暉麵前,總會弱氣。

族長族長,一族之長。

宋明暉沒上江家的族譜,連帶著江知與都沒有上。

小孩子還能糊弄糊弄,宋明暉一個成年人,又管著這麼大的家業,什麼風雨沒見過?哪會怕他一個鄉野老頭子。

江在昌兩手負在身後,擺不起族長架子,也沒露怯。

“今天這事,你得解釋解釋。”

謝星珩看宋明暉應付得來,拉著小魚沿著牆壁,往前挪動,找到了最佳觀影視角,過來吃瓜。

宋明暉嗤笑:“那我也把話放這裡,你們有種就把海哥除名,彆占著我家便宜,還惦記著老三的熱灶。我不吃這套。”

江在昌眼皮子跳了跳,話鋒轉向,找江知與要說法。

“你們父子倆當初承諾過,要拉拔族親的。”

時日雖淺,

江知與進步了不止一點點。

家裡馬上大禍臨頭,這點雞毛蒜皮的口角官司他還嫌可笑。

“我沒拉拔嗎?曬大醬的方子我親手交給你的。”

有爹爹在,夫君也在他身側站著,江知與不軟不硬說完,補了句硬氣話:“你身為族長,難道隻想讓自家兒孫曬醬?一個族人不叫?”

宋明暉給他補刀:“家裡沒銀子吧。人窮就彆攤大餅,這麼點族親,地給了,方子給了,鋪麵也是我家出。主營生產你都管不好,還帶著這麼些人大張旗鼓的來找我算賬。你若管不好,收拾收拾退位,把族長讓給我海哥當,這些就都是我的族親,我來管。”

話說到了點子上。

豆製品加工坊那邊,好幾家人合夥,每天在農莊裡就能把豆腐賣光,要把生意做到縣城去,還得加人、加石磨。

他們各家占了股,是豆製品加工坊的“老板”,能拿分紅的。

餘下小利,就願意給人喝口湯。各家都能推薦一個人,目前是族親之間的生意,誰家媳婦夫郎都沒往娘家那頭拉人,叫來叫去,還在族裡轉悠。

可族長家,拿了做大醬的法子,幾房兒女就給分了,邊邊角角的料都沒有給族親。

說起這事,就說江知與手裡還有貨。叫他們來磨。

宋明暉不跟他們廢話。

“你們以前就想吃絕戶,當我不知道?如今小魚招婿了,往後家業自有人繼承。我家做什麼生意,有什麼良方,願意給族裡,你們感恩戴德的收了。不願意給的,你們硬要,彆怪我翻臉。”

江在昌撐著老臉,還想再說說榨油廠的事。

榨油啊,不比賣大醬賣豆腐掙錢?看看李家就知道了,油料可是大財!

可他們不聲不響的開工,招的全是難民!

江在昌隱晦瞪了謝星珩一眼。

男人也是禍水。

不是為了這個難民堆裡爬出來的贅婿,哪會這麼大方?

謝星珩:?

有病吧。

宋明暉招手:“送客。”

江在昌一肚子話都憋著了,被兩個鏢師架出房門,臉皮漲紅。

宋明暉能說他,其他族人不敢。

心裡有嫌隙,也僅是目光帶有不滿,麵上功夫要顧著。

江在昌更是氣,沉著一張臉,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都是為了賑災,三老爺那頭會有好處,我們就不添亂了。”

江老三能不能得到好處,他不知道。

他就知道,最近都在誇朝廷誇聖上,想來當官的江老三也能撈著點湯水,喝個肚圓。

時近中午,莊上到了午飯時刻。

在農務繼續務工,並非每人都有著落,可每家每戶都有人能拿工錢,掙的月銀,算下來一天二十多文,普通人家足矣。人多的,緊巴點也能過。

百姓樸素,趕上好事,就想吃頓好的慶祝。

農莊上就一家賣豆腐的,前不久才收割小

麥,他們也會去相熟的佃戶家,買些新磨的麵粉。

他們或是拿養著的活魚,或是拿醃著的肉,加青菜豆腐一起燉菜,再蒸上拳頭大的饅頭,就是很好的一頓飯了。

吃得飽,又有葷腥。

江在昌帶著一夥族人,沿路走著,出農莊前,有意繞去廠房看。

廠房修得大而樸實,榨油坊都是室內操作,屋子比他家的青磚房大上三五個。

再走一段路,看看醬油坊,這兩處實在大得過分。

若都叫族親來乾活,該有多好啊。

又走一段,到了江玉昭所在的農家小院。

他們幾個一起曬醬油,活少得很。過了初期的競爭,現在架都懶得吵。

江玉昭外向,老遠見了人就喊。

一夥叔伯姑嬸的叫下來,也沒得個好臉色。

和她同管醬油坊的江致高說:“一定是挨罵了。”

他年長,人更沉穩,難得背後說人壞話,讓江玉昭來了興趣,“怎麼說?”

江玉昭是個女孩兒,家貧,一家子靠她養,在族裡存在感全靠她一張甜嘴喊出來的,地位很邊緣。

江致高不同,他兄弟有五個。這在鄉下很有話語權,族裡發展也要壯勞力,與人爭端、撐場麵,都叫男人們去,互相見麵,閒聊時東拉西扯的,能聊出好多隱秘。

比如江家主君宋明暉沒上族譜,他生的孩子也沒上族譜,江承海好一頓鬨,當年差點就跟族裡鬨掰了。

不知怎麼被勸下的,這些年就這麼湊合著過,時不時還拉扶族親。

江致高稍想想,就知道族長過去討不了好。

又不是一族人,要討方子又要塞人,給了一個不夠還想什麼好處都占了,不罵他罵誰?

他不答反問:“要是族長跟大伯鬨僵了,你站哪頭?”

江玉昭翻白眼:“我個女兒家,還指望我跟你們這些男人一樣,講究老祖宗的根呀?誰給我飯吃,我就向著誰!”

正聊著,江在昌又走到了豆製品加工坊,今天買豆腐的人多。

中午沒買上的,還預定了晚上的豆腐,他們下午抓緊做,晚上都能賣了,忙得腳不沾地,也忙得紅紅火火。

江在昌叫人出來說話,人忙得很,晚了會兒出來,被他劈頭蓋臉一頓罵。

這人委屈:“怎麼了?這生意得做啊,您不知道,我們銅板都收了,一下午要趕三兩銀子的貨,飯都沒吃兩口……”

出來肯聽他說兩句就不錯了。

江在昌還想罵。

依著從前的性子,是要把加工坊的人都叫出來罵一頓。

近十幾年過多了好日子,拉不下臉,就訓他們不知道拉拔族親,指桑罵槐的。

這頭的事兒,轉眼就傳到了宋明暉耳朵裡。

宋明暉全當沒聽見,給謝星珩盛了一碗絲瓜蛋湯,又給江知與盛了一碗。

他心情好得很。

有阮師爺親筆寫的名錄,最無法自證

清白的一環解決,後事無憂。

宋明暉目光讚許,誇了謝星珩兩句。

平心而論,他家這贅婿要比二房的致微機靈。

謝星珩聽久了“珩兒”,表情麻木。

江知與算著日子,就這幾天,采辦的人應該會回來。

往年都要八月份回來,踩著日子送去京都。

今年禮單換了,都是便宜貨色,也是常見物件,耗時會短些。

用這些便宜貨,把空蕩蕩的家填實,就萬事俱備了。

飯後,謝星珩帶著來喜,還有他的書童芒種和夏至,去給楓江書生送考籃。

不算謝星珩,楓江有三個書生去應考鄉試。

考籃三隻,筆墨紙硯俱全,另有盤纏五兩。

這三人,謝星珩把他們分為背鍋俠許行之,還有人品不好的應聲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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