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行:“……”
你可閉嘴吧!
要不是今天情況特殊,外麵衛兵也多,他真的要硬把人綁走。留這裡隱患太大了。
不過趙銘說什麼?
江知與為了他才接濟難民的?
顧慎行都忍不住想跟他辯一辯。
“江哥兒幫
() 的是楓江百姓,謝兄是楓江人,怎麼都跟你扯不上關係啊?”
許行之麻木放下杯盞。
還以為顧慎行是個可靠的幫手,原來也是個拱火的。
難怪表字叫慎行。
他說:“趙兄想去茅房,我們送他去茅房吧。”
顧慎行:“……”
旁邊發出好大一聲“讚”。
是同桌的書生們對豆油豆肥感興趣,江知與闊氣相送。
這事也有好處。一來可以幫夫君招攬人心,二來可以幫產品傳名。
他說:“我把你們地址記下,回豐州後,我會給你們捎帶豆油跟豆肥。”
不用銀錢,豆油給他們嘗嘗鮮,豆肥也都在菜園裡試試看。
後麵的話不用說,要是覺得好,就到豐州來下定。
讀書人要臉,不想占人便宜。
江知與說:“我家開了間鏢局,做的走南闖北的生意,我說捎帶不是客氣,是真的順路。”
假的。
哪能順這麼多路。
這話說得圓,大家都愛聽。
後邊,顧慎行跟許行之順利把趙銘架起來,帶他離桌。
趙銘往東桌看。江知與在書生堆裡,沒半分忸怩不自在,言笑晏晏,落落大方,得了誇讚也隻是一垂眸就接下。
往這頭走兩步,江知與跟謝星珩對視了三次。
謝星珩眉眼帶笑,不搶風頭,坐旁邊給江知與拆螃蟹。
他根據江知與挑食的情況,判定江知與不會吃螃蟹。
難弄,不雅。
江知與確實不會弄,他在席麵上吃,隻吃蟹黃,還不能完全吃完,處理起來麻煩,總裝作不喜歡。
跟誠哥兒一起吃,他才會拿起蟹腿咬,能吃點蟹肉。
他又不會咬,用小刀的功夫都是拆蟹腿練出來的。
謝星珩會拆,不一會兒就給他小碗裡堆了半碗。
江知與喜滋滋吃。
這麼多人看著,夫君這般對他,給他麵子,是真的把他放心上了,怎能不開心?
江知與座位的角度問題,沒注意到趙銘已經離桌。
謝星珩忘不了那麼大一個“敵人”,時刻警醒著,許行之他們剛把趙銘架起來,他眼角餘光就瞥見了。
房門在中間那桌後麵,離他們夫夫尚有一段距離。
謝星珩偏過頭,看了眼趙銘。
天地良心,他真的隻是看了一眼,確認下情況而已。
小魚正開心,他沒必要找不痛快。
可趙銘渾身敏感肌,一眼就給他看炸了。
人被架著,嘴沒堵上,他衝著謝星珩大聲嚷嚷:“你得意什麼!要不是我讓你,輪得上你入贅嗎?他先相中我的!”
謝星珩臉上的營業微笑都掛不住,神色一瞬間冷了下來。
顧慎行忙喊他朋友過來幫忙,不論如何,先把這個醉鬼拉去茅房關著。
江知與放下筷子
,好好的蟹肉也不吃了。
他知道趙銘喝醉了,可這麼多人在聽,今天不說清楚,以後他夫君怎麼跟人往來?
他拍拍謝星珩手背,安撫一下,越過眾人,走到趙銘麵前,眉頭皺起,跟他說:“堂哥不在,那就由我跟你對峙,也把這件事說清楚。”
江知與有點惱怒:“我跟你今天才第二次見麵,上一次你在我家罵我,你是我哥哥請來的客人,我父兄都沒有為難你,現在你當眾攀扯,我夫君都在場,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上次罵我,這次壞我名聲,你當我是泥人?”
他姿容出眾,趙銘第一回見他,就不自覺往前踏步。
現在離得近,他又比月前多幾分颯爽利落,不似軟團子般柔軟,鋒銳了,也更具有吸引力了。
趙銘抬腳,被後麵來的書生攔住了。
許行之把他往牆角擠,帶不走,堵牆角裡也行。
其他書生聽得懵懵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勸架,不好碰江知與,都圍著趙銘拉扯。
趙銘想去江知與那邊,去不了,憋了好久,脾氣也上來了。
“你們拉我做什麼?我又沒有動手!我隻是說了實話,他就是為了我救濟難民的,要不是我說,他怎麼可能去救難民?”
要不是喜歡他,又怎麼會做這種費錢吃力的事?
謝星珩擦擦手,兩手十指交叉,活動手腕跟手指,起身往趙銘那邊走。
江知與從成親開始,有過無數次的心念起伏,他很怕謝星珩藏著壞脾氣,毫無預兆的對他發出來。
算上家變,他都沒見過謝星珩動怒。謝星珩做什麼都遊刃有餘,怒意從不在他麵前展露。
這還是頭一次。
江知與也往那邊走,抓著謝星珩胳膊,小聲喊他:“小謝……”
謝星珩讓他站遠點:“我來處理。”
江知與被他定定看著,頓頓點頭。
謝星珩從地上拿了壇酒,揭開木塞,讓周邊書生都讓讓:“我有話跟他講。”
這事兒說大不大,拈酸吃醋的醉話罷了。
可謝星珩要真的讓了,少不了被人說窩囊。
當下勸架,又都是讓他讓一讓。
謝星珩提了音量:“都彆勸,你們把我當朋友的,就讓開。”
話說得直白,不把他當朋友,就儘管護著趙銘。
在場的人,誰又是趙銘的朋友?
豐州來的書生,除了江致微外,僅有一個是府學學子,他猶豫了下,最後拋下趙銘,站在了圍觀席。
趙銘人慫,借酒壯膽,真遇事了也會慌張。
一如他在江府的表現,他怕,也慌,還要梗著脖子硬聲喊話,以此充充膽氣。
“你想怎樣?天子腳下,有王法的!”
謝星珩一壇酒潑他臉上。
“你酒醒了嗎?”
趙銘腦子是醒的,被潑一壇酒,理智關不上閥門,當眾羞辱讓他難以承受,他撲過來要打人,
謝星珩抬腿踢在了趙銘腹部。
趙銘本就在牆角,彎腰後退兩步就撞到了牆壁。
謝星珩把酒壇子砸在他腳邊,二話不說,追過去就揍。
他一手摁著趙銘的頭,另一手握著拳頭,又快又準的在腹部同一個位置攻擊,壓得趙銘彎腰過後就沒直身過。
趙銘空有壯實外表,自負讀書人,乾完了活,還要斯文體麵,實在不會打架。
他一身力氣,就著彎腰的姿勢,用頭去撞謝星珩,想衝出困境。
圍觀的書生,見他們動手打起來了,趕忙去拉架。
江知與看謝星珩動手,也著急了,生怕他吃虧,也跟著擠過去,場麵一時非常混亂。
顧慎行大聲勸他:“打也打了,不然再罵幾句算了,才考完,還沒出成績,忍忍吧!”
都是昌和府人,返鄉路上,想怎麼打就怎麼打,誰又管得著?
謝星珩嗓門拔高,怒意難掩:“他都惦記我夫郎了,我還忍他!?我酒壇子沒砸他頭上都是我遵紀守法!”
顧慎行被他吼得一哆嗦。
趙銘在拉架裡獲得喘息,他聽進去了顧慎行的話,也大聲喊:“我會考上舉人的!我是天子門生,你不能打我!”
謝星珩回以冷笑。
“彆說你現在不是舉人,你就是考上了,我也照打不誤!”
這話太沒遮攔了,江知與被他嚇到,他拉謝星珩的手越發用力。
江知與習過武,夫夫成親數月,他總怕謝星珩嫌他粗俗,後來不怕嫌,也想表現得溫柔小意些,在謝星珩麵前,半點兒功夫不露,現在拉人,卻比好幾個書生一起上更穩當。
謝星珩硬是被他攔住了。
江知與腦子快,他趕緊四下看,對在場書生道:“趙銘壞我名節,我氣不過,動手揍他了,你們都看著。”
說完,他把謝星珩扯到身後,跨步到趙銘麵前,不想臟手,抬腳就踹。
他瘦了很多,還沒養出二兩肉,穿了夾襖,也清清瘦瘦的,還是個小夫郎,席間說話溫溫柔柔,輕聲細語,誰也沒想到他動起手來,比謝星珩還狠。
一腳就給人踹翻了,後麵幾腳都是踩的。
大家夥兒看呆了。
謝星珩:?
我知道你會武功,但沒想到是這種武功。
夫夫倆都有奇怪的腦回路,都不想影響到對方。
現在輪到謝星珩拉架了——趙銘有功名,萬一記恨,小魚得吃牢飯。
江知與性格倔,平時不顯,至多悶聲置氣不言語,這會兒就非要所有書生說看見他揍人了。
誰說沒看見,他就再補一腳。
他能拉住謝星珩,謝星珩拉不開他。
謝星珩蹲下,把他腿抱著了。
當眾打人,很燃氣血。
江知與麵紅耳赤,被他一抱,頭頂都要冒青煙。
江致微姍姍來遲,頂不住纏磨,帶了江萬川和幾個弟弟妹妹來這頭轉轉。
門一推開,他被眼前景象驚到。
他匆忙合上門,尷尬回頭跟江萬川說:“好像散場了,這裡的人我都不認識。”
江萬川沒多想。
這是正常的,熱鬨的節氣裡,酒樓都是按時辰算包間費用。到現在也該散場,樓下不是還有燈塔麼?
江萬川說:“既然散場了,那我們去看燈塔吧?六哥兒說看見江知與了,我們下去找找。”
知道江知與在包間的江致微麵不改色:“好,我都不知道他來京都了,找到了要說說他。”
此時此刻,四海鏢局的京都分舵裡,散出去找人的鏢師,回來複命,說江知與跟姑爺在醉仙樓打架。
宋明暉定下的禮單,於今天下午抵達京都,趕在城門關上前,送來鏢局。
中秋是個好日子,他們優先打點,通過幾個百戶,一級級遞信,傳到皇城,把這份節禮,送到了程明程道長手裡,得了兩盒月餅做回禮。
他們這才急著找江知與報信。這兩盒月餅,代表著程明願意跟江家往來。
豐州送來的勇士符,也讓他們鏢局的人興高采烈,爭相觀摩。
雙喜臨門!
找了好久,聽說江知與在打架,一幫鏢師不能忍。
鏢局以武立業,小東家在眼皮子底下跟人打架,他們不去撐場麵,豈不丟臉?!
浩浩蕩蕩助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