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誠抵不過娘親的催婚,中秋之前就離開了豐州,一路南行,去上陵府。
南路不是他所熟悉的,謹慎起見,抵達上陵府之前,他隻趕路,帶著表哥穆玄武同行。
舅老爺在上陵府,是鹽幫裡數一數二的人物。
徐誠沒有見過,表哥也頭一次來,兩人拿著宋明暉給的信物,帶上拜貼,進城就問,七拐八繞的進了“鹽幫”。
鹽幫是個籠統概述詞,形容鹽販子聚集的地方。
這裡勢力雜多,彙聚成幫。
徐誠機靈,也被提點過,進來沒有自報家門,以采購的名義,在裡邊逛。
問過價位,記下來不買,略微透露一點他手裡有鹽引的消息,吸引鹽幫各路勢力的人來找他。
販鹽利潤大,又凶險。
朝廷每年抓的幾個倒黴蛋,都是直鉤釣魚被捕的。
陽謀捉賊,他們又無法抵抗這種誘惑,年年被捉年年上當。
徐誠比普通小哥兒高很多,穿得低調,衣料是綢緞,行走在這片地方,都沒露怯,生生震住了一批小嘍嘍,不敢輕易上前招惹。
閒逛兩圈過後,他找個茶攤歇腳,沒一會兒,就陸續來人,找他問鹽引。
江家有鹽商的名頭,鹽引不說多拿,幾千兩的份額可以分出來。
這是大生意,來的小管事們又再回去找主事的,來回耗了二天,徐誠才進了舅爺府上。
太難了!
舅老爺的名字不如弟弟的文雅,名號宋威。體格比江承海還要壯實一些,更高更結實。
膚色黑,臉部線條硬朗,五官看著熟悉,和宋明暉有點兄弟樣。
他先看了信物,又看了信件。
前陣子宋明暉就寄信來了,要他一定幫小魚把南地的路子打通。
他又不知道鏢局有哪些聯絡點,隻能吩咐下去,叫鹽幫的人先收集些消息。
等了一陣,來的是另一個小哥兒。
徐誠的樣貌氣質,跟一般小哥兒迥異,長相很英氣,人往麵前一站,就是個練家子,大方利落。
習武的人,一看他,就心生好感。
宋威有兩個兒子,小的還沒說親,見了徐誠,難免心癢癢:“你是徐老二的孩子?婚配沒有?願意來上陵府嗎?”
徐誠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他是爽利性子,看宋威不擺架子,無奈道:“我就是不想成親,才從家裡跑出來的。”
宋威笑聲如鐘,哈哈哈震天響:“那不是緣分嗎!”
徐誠:“……”
是他不懂了。
明明鏢局也是以武立業,可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師兄弟都看不上他。
他嘴上沒說,心裡多少都會有些難過。
這回逃避親事,一來是不想將就,二來也是不信邪。
他有那麼差嗎?連個真心願意娶他的人都碰不上?
初來上陵府,宋威這番話,給他增添了許多自信。
哼哼。
眼光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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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欣賞。
是好漢!
帶著任務來的,府上歇了一天修整,徐誠就要乾活去。
這般利落,更讓宋威心有好感。索性把陪同的武師換掉,叫小兒子宋野陪著。
徐誠明白他的意思,沒拒絕。
他又不能一輩子不成親。
四海鏢局在南地有分舵,徐誠過來,先要上門拜訪,也把他的來意說明。
南地鏢局屬於掛名,兩邊有合作才分賬,互相幫忙的事,順手就辦了。
打聽消息也是順手,難就難在消息要得很密,這就需要人手去維係,也要他們平時留心注意。
徐誠早有思路:“老爺給小魚招婿,好運來家,得了好些營生,豐州那邊在試產。老爺的品行你們都知道,出門在外,義字當先。鏢局開了二十多年,他從未乾過吃獨食的事。
“這回有了營生,家裡還因賑災一事得了聖上賞賜,特批為鹽商。往後鏢局兄弟們便都多一份保障,手頭有錢了,刀口的血就都少舔一些。”
能安全的掙錢,誰又想乾這等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活計?
徐誠說起江承海,南地分舵的人就都動搖了。
再提營生,幾家鏢局的管事互相低聲商議一陣,把這差事接下了。
鏢局的暗線,他們會幫忙走一部分。
餘下的,就看徐誠的本事了。
上陵府占地比昌和府大二倍有餘。
昌和府兩縣一府,上陵府有五個縣城,並一條超長海岸線。
五個縣城裡,有兩個縣占地遼闊,一個頂倆。
鏢局在南地的勢力有限,算上舅老爺在鹽幫的威名,也有部分區域打不進去。
多年路線積攢,有熟人,拿銀子上門,看人接不接這個活。
接了以後,還得再另外多找幾個,免得他們互相認識,私下勾結,拿些不頂用的消息打混。
這差事繁複又枯燥,宋野開始還覺得好玩,兩天下來,就懨懨無趣。
他父親強勢,爹爹也凶,看起來好高大一漢子,被吼一聲就低頭縮腦。
不湊巧,徐誠平時在鏢局凶慣了,吼一嗓子,誰跟他身邊,誰就要聽他的話。
宋野壓不住他。
徐誠都有意收斂了,晚上睡覺,也感到憋屈。
比他高一個頭呢,吼回來都不會嗎?
他長歎一口氣。
發現人的喜好真的會變。
他以前對婚事的想法,是他太強勢,想要找個軟和性子的夫君,這樣家裡才和睦。
現在嘛,他希望找個能管住他的人,管得住他,家裡也會和睦。
嗯,不能純管教他,偶爾也得聽聽他的。
就像江伯,在外是條好漢,阿暉叔也給他麵子,回家了也會怕夫郎。
這樣就最好了。
想了一陣,徐誠把這些雜亂信息拋開
,還是搞事業吧。
八月底,徐誠進了禹南縣。
禹南縣災地重建,他認為這裡是重點區域。
重建地區,獲得的信息量會猛增。
官員來得多,官府調令多,朝廷指示多。
各處從零開始建設,也能了解各個行業的興起過程。
他們不會做這門生意,有所了解,就言之有物。
家裡疏通關係,是給謝星珩用的。
讀書人,以後都要當父母官的。多知道一些總沒錯。
懷著這種信念,徐誠在禹南縣找了間距離災區最近的客棧住。
這間客棧是邊緣災區,被燒掉了一半,百姓們沒錢住,官員們有地方住,外地的人,有銀子不會住。
據他打聽,這裡整天都有空房。
來了以後,冤家路窄,徐誠看見了熟人。
武剩跟幾個兄弟在堂屋吃酒。
武剩都來了,林庚自然也在。
徐誠:“……”
已經知道他們不是山匪,見麵拜官是必要的。
這夥人行蹤神秘,在外頭不以官身示人,肯定是想隱瞞身份。
徐誠沒行大禮,衝那邊拱手做江湖禮。
坐下後,店小二來問他打尖還是住店。
徐誠聽聲音熟悉,一抬頭,發現是武剩這廝憋著壞,跟他一對視就哈哈大笑。
徐誠握拳。
心中反複默念:他們是官,他們是官,他們是好大的官!
才把心頭火氣壓下。
他扭頭看,店裡沒其他人了。
武剩回頭喊:“老大,他又自己送上門了,留他洗衣服做飯吧!”
徐誠:!???
林庚看徐誠憋屈一張臉,實在忍不住笑,隔著一張桌子,都衝他搖頭。
“你不在豐州待著,跋山涉水跑這麼遠做什麼?”
徐誠無語。
他能做什麼。
他總不能是故意追過來做奴仆的吧!
上次在林家屯,這夥人直接把林大元的家據為己有。這回也該故技重施。
徐誠坐長凳上,努力心平氣和,問:“這是你們的店?”
林庚聳肩:“你猜對了。”
徐誠聲氣一下就弱了:“我能走嗎?”
林庚不放人:“我缺個夥計。”
徐誠敢怒不敢言:“我表哥馬上過來找我。”
林庚一並接收:“很好,你們兄弟一起乾活,這夾生的飯菜我一口都不想吃了。”
徐誠:“……”
那麼多人經過,也能花錢請人,為什麼總抓他做壯丁。
徐誠住下來了,穆玄武找來,一並成了小奴隸。
穆玄武見過林庚,看他先來豐州,又來禹南,還跟徐誠小聲說:“這位官爺難道是賑災的欽差?”
徐誠剁個菜幫子都哐哐響,叫表哥閉嘴。
“好好燒火,
不要說話。”
穆玄武:“……”
好大的脾氣。
吃飯中途,破客棧又迎來了一個客人,還是徐誠認識的人。
李家五姑娘,李燕白。
徐誠看見她,就都明白了。
林庚曾在白家院蹲守,李燕白應該就是可憐的魚餌。
出門在外,李燕白看見他,驚了下,下意識想跑。
徐誠麻木入戲:“客官好,打尖還是住店?”
李燕白住店。
徐誠不知道空房間在哪裡,故意使喚武剩帶路。
武剩樂嗬嗬的,起來把李燕白往後院引,講話還真像個夥計。
“店裡燒了一半,樓上不好住人,姑娘就在後院裡將就一下吧。”
這院子就剩半邊,天也涼了,徐誠不想打地鋪。
他看向林庚:“那我跟我表哥睡哪裡?”
林庚指指樓上:“你睡上麵,你哥守夜。”
徐誠跟穆玄武說:“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睡醒換你。”
夏季過後,白日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