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奧利奧夾心餅乾(2 / 2)

在脫離肉體後,靈魂就會抵達命運的歸處,或是去往屍魂界,或是遊離於人世間,前者將獲得永恒的安寧,但後者卻意味著數不清的悲苦。

比如帶著無法消散的執念遊蕩、渾渾噩噩,最終消散;再比如被詛咒汙染,墮落成“虛”或咒靈;又或者與通靈人達成契約,被掌控甚至奴役……

這就是如今的通靈人普遍持有的觀點,悲觀、避世、篤信自然的力量,鄙薄普通的人類。

在這一方麵,憂姬是持有類似觀點的,她曾詛咒祈本裡君,把裡君的靈魂麵目全非地拘束在自己的身邊,在苦痛與折磨中相依為命,直到她真正解放了裡君。

不過詛咒和靈魂又有些許多不同,怨靈和她的裡君都是曾是人類的靈魂,而詛咒卻完全來自人類的情緒,前者受到桎梏,後者沒有依托。

通靈人是一群很獨特的群體,他們普遍看不起更加張揚瘋狂的咒術師群體,頗有一種老資格嫌棄暴發戶的架勢,而除此之外,絕大部分通靈人對他們的領袖推崇至極,而剩下的小部分則是堅定的反對派。

這就和咒術界的大致情況十分相似,隻不過通靈人群體基數小,那位大部分人的領袖則可以看成是咒術禦三家的至臻三合一。

但問題就出在這裡,憂姬沒有在情報裡找到任何與通靈人領袖有關的具體信息,她隻找到了許多的側麵描述:

情報用了非常誇張的詞彙,比如什麼“強大得超出理解”、“全知全能”、“像是神明一樣”等,令人在中二和尷尬的同時又毛骨悚然。

唯一靠譜的情報大概就隻有火焰了,這一點幾乎被每個提到他的人證實了,據說在術式方麵,通靈人的領袖有著強大的駕馭火焰的力量。

情報冗雜繁多,憂姬潦草地翻閱了一遍感興趣的內容,隨即就收起了手機。

天色越來越暗了,接下來就是夜晚的澀穀,在變成特區之前,這裡的每個深夜都是普通人的狂歡,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隻有藏在暗中窺伺的一雙雙眼睛。

——沿襲了十年前的老規矩,在“特區”之外,除非遇到生命危險,詛咒師們肆意使用力量是不被允許的,這個禁令得到了普遍的重視,蓋因規則執法者是禦三家的詛咒師們。

酒吧已經在外放節奏勁爆的音樂暖場了,有人在大喊椎名林檎*的名字,從小乖巧到大憂姬哪裡見過這等場麵,她一邊好奇地瞅著逐漸群魔亂舞的舞池,一邊貼著牆壁溜了溜了。

雖然一月即將過去,但冬日的夜晚仍舊十分寒冷,憂姬剛走出熱浪滾滾的酒吧,迎麵而來就是刺骨寒風,夾雜著雪花與冰粒,把她的黑發儘數卷起。

憂姬若無其事地收攏長發,把它們塞進墜著毛絨小兔子的粉紅圍巾,這還是美美子送給她的——憂姬在衣著方麵根本沒培養出什麼特定喜好,她今天穿的仍舊是兩姐妹幫她選購的衣裙,充滿了JK的可愛氣息,隻除了過膝裙薄得漏風。

但即便穿著單薄,憂姬也並不感到寒冷,不知從何時起,她的身軀已經徹底脫離了普通人類的範疇。

寒風中,穿著厚實冬服的行人們匆匆擦過憂姬的身側,幾乎每個人都會朝她投來或好奇或閃躲的視線,他們畏懼著刺骨的寒風,於是自然就察覺了憂姬的反常。

憂姬又一次清晰地察覺了自己的不同,假如沒有酒吧前這些行人,她甚至感覺不到冬日的寒冷。

也難怪能力者會在心境上發生巨大的變化,他們從人類社會的一員脫離,接著開始排斥、厭惡、蔑視普通人,甚至會出現教主夏油傑這樣的詛咒師,把普通人看成低劣物種,毫無任何憐憫或慈悲。

誰會去真情實意地共情“低等物種”呢?

不論是哪一邊的夏油傑,他在麵對同伴時都是最溫柔最可靠的,但一點成為了他的敵人,他絕不會多分享哪怕一絲溫情。

在溫柔與親切的表象下,男人有著激進又強硬的性格,憂姬不知道是什麼導致了夏油傑誌願和方向的轉變,但在她看來,即便是詛咒師夏油傑,他也根本就沒能擺脫人類的秉性。

雖然他有著堪比咒靈的身軀,但他的胸腔中仍舊跳動著一顆誕生自人類的心。*

路燈與建築物中的燈火照亮了這條繁忙的街道,憂姬給兩姐妹回完短信,把手機踹到兜裡。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她那本就貧瘠的社交圈子雪上加霜,line上的寥寥幾個頭像甚至排不滿一頁。

酒吧裡又換了一首風格複古的歌曲,這一次的歌手換成了荻野目洋子*,憂姬認不出這位來自八十年代的歌手,隻覺得曲調十分動聽。

在這樣的樂聲中離開,那也是叫人心情愉快的事情,等她抵達空座町後大概就聽不到這樣的老歌了,不知何時才能離開這個令人混亂的世界……

憂姬快步走下台階,把酒吧門前的燈光甩在身後,薄雪堆積在街道兩側,她踏上了堅硬但冰冷的地麵,而也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這就走了嗎?澀穀的夜晚才剛剛開始呢。”

憂姬猛得停住了腳步,基於戰鬥本能的生理反應先一步到位,她瞳孔微微放大,雙臂青筋鼓漲,渾身上下像是滿弓一般緊繃,緊接著,憂姬才能夠理性思考,她最先想到的是——

此時此刻,在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全部都是普通人,他們對周圍的險境一無所知,他們是這樣的脆弱,像是花又像是蝴蝶,如此輕易就能被碰掉花瓣、捏碎翅膀。

風雪撲麵而來,憂姬沒有時間再猶豫下去了,她緩緩轉過身,看向站在她三步之內的五條悟。

寒冬臘月裡,這個男人又帶上了他那個黑色小墨鏡,有些淩亂的頭發精神得支棱著,他的身上不再是傳統服飾,而是憂姬相當眼熟的、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在昏暗的夜色裡,被酒吧外的燈帶照得五彩斑斕。

有那麼一刻,憂姬再次產生了一種又見到五條老師的錯覺。

在她的源世界中,五條老師在不穿高專製服時就喜歡這樣打扮,也不知道是金錢的力量還是時尚雜誌的功勞,亦或者身材和臉蛋的雙加成,這麼常見的衣著竟然被這家夥穿得十分獨特帥氣……

同理,這個世界的五條悟也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唯一不倫不類的大概就是那條寬鬆鬆垮垮,頗具街頭風情的休閒褲——當然,再拉胯的褲子在衣架子上總是新潮好看的,而且和穿她的校服連衣裙相比,這打扮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與上一次相比,這一次的見麵實在是太平和了,這不像是追殺,倒像是來蹦迪的社會小混混隨機搭訕迷路的女子高中生。

憂姬短暫地晃了晃神,這才抿唇道:“五條先生,可以去那邊嗎,就不要打擾到其他人了。”

她指的是街道邊一條小巷子,這種夾在商業建築之間的狹窄道路往往通向後門,除了倒垃圾和溜出來抽口煙的服務人員之外,一般來說不會有人經過。

五條悟的雙眼被擋在墨鏡後,這讓憂姬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也確實露出了一個笑。

他這麼欣然讚同道:“好啊。”

*

就和所有搭訕高中女生的小混混一樣,五條悟很自然地進入了這個他從未接觸過的領域,他一跨步就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接著就搭住憂姬的肩膀,往一旁的小巷子拐去。

憂姬並沒有躲避五條悟這隔著無下限的接觸,既然她已經進入了領域【無量空處】能夠波及的範圍,那麼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徹底失去了意義。

憂姬不明白五條悟想要做什麼,按理說他不應該表現得如此平和進人,甚至願意配合她的建議——不,在五條悟的身上也不存在什麼“按理說”。

隻能是以最糟糕的局麵打算,他想要像貓捉老鼠一樣虐殺她。

彆無他法了……隻能立即建立聯係,用【極樂浮屠塔】一遍遍重置,拖延時間,直到尋找到能夠脫身的機會。

隻要能成功地建立領域,那一次次的重置效果將助她立於不敗之地,即便是【無量空處】也不能乾擾既定事實。

窄巷漆黑,唯有一盞路燈搖搖晃晃地懸掛在兩人的頭頂,在這片狹窄安靜的小路上,隱約能聽到來自街道和酒吧裡的熱鬨,憂姬頂著這份昏黃的燈光,短暫地和五條悟拉開距離。

他不知道在何時已經摘下了小墨鏡,那雙蒼藍的眼眸就這麼暴露在外,不帶什麼感情色彩地打量著她。

在這樣非人的視線中,憂姬隻覺得胸膛鼓噪,血液衝刷著耳道,她清楚接下來要怎麼做,咒力標記早已完成,術式的施展不再有任何障礙。

術式的建立和領域構成早已刻入憂姬的靈魂,她的反應速度不會弱於任何對手,不論是兩麵宿儺也好,藍染惣右介也罷,這一次也是一樣……

“你要使用那個了嗎?”那雙眼眸中的冷漠轉瞬即逝,大約是被什麼掩蓋住了,五條悟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你留在我身上的東西?”

幾乎就在他出聲詢問的那一刻,憂姬頂開刀鞘:“領域展開——”

“等一下啊……”五條悟伸出了手,“上次已經打夠了吧?聽我把話說完啊!”

預想中的咒力衝突並未出現,在這一刻憂姬突然失去了控製身軀的力量!她維持著進攻的準備姿態,僵硬地愣在在原地,被五條悟輕而易舉地攥住了咽喉!

這蒼白的手掌骨節分明,當它抵在纖細的脖頸上時,那潛藏在其中的力量就決定了憂姬真正的生死——領域未展開,術式被打斷,這近在咫尺的死亡不再有返回的機會,它意味著真正的永彆。

而此時此刻,憂姬仍然能聽到汩汩的血液與鼓噪的心臟,但她就是動彈不得,咒力如同冰塊一樣凝滯在身軀中,已有的標記無法使用,她隻能眼睜睜地望著五條悟掐住了她的咽喉——他好似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幕,於是刻意讓自己的動作放緩,像是逗弄鳥兒的貓。

而在掌握要害後,五條悟並沒有直接施以扼殺,比起乾脆地捏斷氣管和頸骨,他隻是抬手用虎口卡住了憂姬的下顎,跨步上前,把她粗暴地提起,直接按在了窄道的牆壁上。

在這個過分靠近的距離上,五條悟的呼吸幾乎能落在憂姬的額頭上,他低頭望著憂姬的雙眸:“雖然隻看到雛形,但那是涉及因果律的領域吧?麵對這種領域,最簡單的克製方法就是不讓它成型。”

是的,源世界的五條悟也是這麼判斷的,但在訓練中乙骨憂姬可從沒有徹底喪失力量的時候,這不隻是來自外界的強敵,這也是來自內部的乾擾。

五條悟似乎又開心起來,於是笑著對她眨了眨眼:“真是特殊的術式,和憂太的完全不一樣,也看不出特級咒靈的痕跡,你的‘裡香’竟然消失了,使用著全新的力量嗎,不愧是……另一個世界的‘乙骨’。”

憂姬:!!!

真相就這麼輕易地暴露了,雖然憂姬從未隱瞞,但她根本沒想到五條悟會這麼快就猜到了。

而在短暫的震驚和錯愕後,憂姬終於反應過來了,她之所以在保留意誌和理智的同時失去了對身軀的控製力,隻能是因為——

“傑,待在憂姬的身體裡。”五條悟笑起來,沒來由的惡意轉瞬即逝,“很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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