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拐騙貓咪需謹慎(1 / 2)

熟悉的力量從憂姬的影子裡流淌出來,詛咒師夏油傑的靈魂完全體悄無聲息地出現,他的身軀虛浮在憂姬的身後。

即便算上夏油傑那時不時會跳到憂姬肩膀上的靈魂球階段,這也是他們第一次如此的靠近,那些紳士的回避和恭謙的姿態不過都是表象。

於是當所有溫柔的偽裝都被卸下後,夏油傑也終於放棄了他知心哥哥的表象,露出了真實的麵貌。

這個男人垂頭望著憂姬,用雙手環繞過她的肩膀,骨節分明的手掌幾乎能蓋住憂姬的臉龐,鴉色的寬大衣袖隨著他的動作垂墜,於是這屬於他靈魂的一部分便輕而易舉地覆蓋在她的身軀上,簡直就像是要把她徹徹底底地埋在其中。

可就是這麼一個雙手環繞的動作,卻成了憂姬無法突破的約束。

其實兩人都很清楚,這份約束不會持續太長時間,絕不會超過一分鐘,畢竟憂姬才是這份聯係之中的主導,但在殘酷的戰鬥中,哪怕一秒都會決定生死,更何況是這數十秒?

憂姬雖然無法動彈,但意識確實完全自由的,她快速地回憶著來到這個世界後經曆,卻仍舊難以肯定——夏油傑是從什麼時候發現可以反向約束她的?他又是怎麼和這個世界的五條悟聯係,乃至於默契地配合?

要知道作為她的半個持有靈,夏油傑沒有任何一刻與她分開過,他究竟是怎麼瞞著她做到這些事情的?!

就在憂姬無法動彈時,這一生一死、一前一後的“摯友”正在新奇地打量著對方,命運的細小差錯帶來了巨大的岔道,也塑造出了截然不同的他們。

比起早就見識過五條悟混沌惡的夏油傑,這個世界的五條悟確實驚喜地望著他披著袈裟的異世界熟人:“什麼啊,傑,你竟然還有這個樣子的啊!”

夏油傑好脾氣地笑笑:“啊,托小憂姬的福,在被殺死後變成了她的持有靈。”

他並沒有回避這一點,早在死戰失敗後,夏油傑就已經認可了乙骨優姬,他想要殺死她是一回事,而他的喜愛與信任則是另一回事。

雖然早就猜到了這一點,但五條悟還是有些驚訝,他又湊近了一點,盯著憂姬上下打量,嘖嘖稱奇:“不愧是特級咒術師‘乙骨’,不過憂姬比憂太要強許多啊,尤其是這個特殊的術式,我竟然也差點被騙過去,誤以為是‘時間重置’之類的把戲……”

憂姬任由五條悟呼呼咋咋,隻安靜地望著她,眼下五條悟並不是她最大的威脅,夏油傑才是。

“憂醬怎麼不說話?時沒有辦法說話嗎?”五條悟沒得到想象中的反饋,便有些不滿了,他玩笑般地抗議道,“喂,傑,你不要太用力了。”

“怎麼會?我是不會勉強憂姬的。”夏油傑坦坦蕩蕩地說著和他的動作截然相反的話語,“隻是憂姬現在算是我的主人了,想要下克上並不容易,我也隻能這麼做……再說了,太用力的明明是你吧?”

隨著夏油傑的視線掃過那捏著憂姬下顎的手,五條悟的眼中便劃過玩味的笑意,他拖著嗓子道:“可是我也不能鬆開啊,否則憂醬會逃走的。”

“不,我抱著她呢。”夏油傑這麼糾正,“不過我應該持續不了太久,所以請動作快一些。”

“欸——”五條悟像是個高中男生一樣大驚小怪地道,“好遜啊,傑,明明會‘咒靈操作術’的是你,結果你卻從訓練師變成了寶可夢。”

夏油傑無奈地歎了口氣:“想要重回人世,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五條悟可不在乎這些,這個詛咒師“夏油傑”和他在本質上是沒有什麼故人情誼的,他當然懷念著少年時代的摯友,但眼前這個夏油傑麼……

披著袈裟的夏油傑雖然有趣,但比起他們這邊的咒術師領袖、真正的傑,還是有些不倫不類啊。

“買一送一,這個生意可真不錯。”五條悟自言自語道,隨即他鬆開手,掌心一翻,直接繞後掐住了憂姬的後脖頸。

憂姬還沒來得及喘氣,就又被捏住了另一個致命點,在藏在咽喉之後的部位保護著人體至關重要的區域,隻要輕巧的打擊就能造成巨大的傷害。

當然,五條悟不會放過這一點。

緊接著,五條悟便猛地發力,他可不會在乎自己的力道是否合適,憂姬隻覺得一股鈍痛炸開,她的咒力受到壓製,反轉術式幾乎無法生效,於是這股痛苦很快就導致了意識的模糊,而在她徹底昏厥之前,隱約聽到了這兩人最後一段對話。

夏油傑似乎在說——“悟,溫柔一些。”

然後五條悟就笑起來:“欸,是我敲重了嗎?沒關係啦,我抱回去總行了吧……”

……

*

當憂姬蘇醒過來、理智也逐漸回歸時,她最先感到的是壓抑,這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肺部,好似沉入水中或深埋地底,怎麼都喘不上氣,咽喉刺痛……

某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憂姬,醒來了嗎?”

憂姬猛地睜開雙眼,入目便是一片黑暗,而在這片黯淡的色彩之中,唯有她的頭頂還殘存著光源,泛紅的淺淡光暈柔和地散落,照亮了這片狹窄的區域——

層層疊疊的符咒懸在半空中,空曠的地麵上由某種黑色的石塊鋪就,她就坐在一張應該算是木椅的東西上,暗色的臟汙殘留在椅麵上,很像乾涸的血跡,一下子就讓人聯想到了某些殘忍的刑訊。

而在這片光源之外,儘是黑暗。

“……感覺怎麼樣?”某個家夥鍥而不舍地繼續詢問。

憂姬能感覺到她的雙手被反綁在椅背後,雙腳的腳踝也得到了一樣的待遇,她看不到身後的束縛,但很顯然那股緊緊絞著她手腕的東西不是什麼纖細的繩索。

這毫無疑問是某種咒具,它們抑製著咒力的流動,甚至還模擬出了負重的效果,對體力都造成了大幅度的壓製,在這種情況下憂姬根本無法使用術式,和正常狀態時相比,此刻她能調動的力量稀薄得可憐。

憂姬艱難地挪動著身軀,隻是側了側身就讓她精疲力竭,但也正是這小小的挪動,讓她看清楚了束縛在腳腕上的東西。

它看起來像是某種造型獨特的麻繩,許多類似符咒的東西被裹在其中,當這數股繩索絞在一起,自然就成了再堅固不過鐐銬,它們幾乎都要和憂姬的腳腕一樣粗了,就算忽略這東西的咒具效果,光是被這樣綁著就足夠她難受的了。

“憂姬這樣……”這個問話的家夥竟然還笑了,“是在生我的氣嗎?”

姐妹兩送給她的鞋子和外套不見了,斬魄刀也不在身邊,但憂姬莫名地就是覺得前者比後者更嚴重。

也不知道她昏厥了多久,這裡與外界隔絕,沒有辦法判斷時間,但從不那麼饑餓的身體狀態來看,應當沒有過夜。

憂姬總算是弄清楚了當前的狀況,她同時也受夠了夏油傑這接二連三、叫魂一樣的問候,於是終於願意給身側這個家夥一個正眼:“這裡是哪裡。”

夏油傑以完整的姿態漂浮在半空中,他單手撐著下巴,就像是坐在某個虛空的位置上,脊背筆直,袈裟與衣擺自然垂墜,而更離譜的是,憂姬竟然在他的膝蓋上看到了書籍模樣的東西。

這位教主大人可算是擺脫了那愚蠢的靈魂球形態,也不知道是否是兩者反差巨大的緣故,這副樣子的他在外形上相當唬人。

有那麼一瞬,憂姬下意識地回想起她最初見到的夏油傑——寒冬深夜,咒術高專之上,佛主一樣的詛咒之王從天而降,帶來了無儘鬼怪與災厄。

“這裡是五條氏的宅邸,不過更準確地說,是地牢。”夏油傑看起來心情不錯,他笑眯眯地回答道,“我還以為憂姬不會再問我這些問題,沒想到還願意相信我嗎?”

憂姬自動忽略掉了不重要的信息,過濾後半句話後,隻記住了五條家的地牢這個重要情報。

難怪她會覺得這裡眼熟,畢竟都是咒術界的“正統”核心,五條家和高專總會有些相似之處,就算是地牢也一樣,不過在她一進局子的時候,咒術高專的人可沒有把她捆成這樣……

一切都不同了,裡君不在了,贈她衣裙的女咒術師也死了,即將來探望她的也不再是人民好教師,而是封建大家長。

憂姬陷入了發呆這項傳統藝能,不過此地的惡劣環境並不友好,胸口的沉悶讓憂姬有些暈眩,她忍不住咳嗽起來,也許是因為失血,她隻覺得雙腿冰冷,幾乎快要被凍麻木了。

“憂姬,很難受吧……”夏油傑在低聲歎息,他甚至這麼憐愛地誘哄道,“再忍耐一下,請相信我,這不會持續太久的。”

憂姬不想理會夏油傑,索性就當成沒聽見,她垂下頭,這個勉強的姿勢會讓她稍微好受一些。

雖然眼下的處境十分糟糕,但她僥幸還活著,因此在真正的絕境來臨前,她還得繼續掙紮著活下去。

*

地牢中的光線非常昏暗,憂姬頭頂的光源其實來自那些被點亮的符咒,它們的本職工作同樣是束縛,這樣的東西遍布了這個巨大的地牢,隻在生效時才會發出淺淡的光暈——照亮了乙骨憂姬的光線就是這麼來的。

夏油傑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單薄的少女,在這近一個月的形影不離中,他幾乎見過了她所有的模樣,但唯獨此刻的乙骨憂姬最令他中意。

真是有趣,乙骨憂姬是與他完全相反的人,她有著堪比五條悟的天分和努力,在某些事上又有著似乎能看穿一切偽裝的直覺,按理說一個人要是有著這樣的資本,她遲早會擁有獨屬於強者的傲慢,但憂姬不是這樣的。

怎麼評價好呢——這個固執地實踐正論、抗拒殺戮,絲毫看不到自身的特殊,放任自己與弱小的螻蟻為伍,在某些時候又木訥地不可思議……

夏油傑想,這真是個木頭一樣的笨蛋美人啊。

不過對他來說,作為“主人”,乙骨憂姬真是再好不過了。

憂姬確實很強,但她還是太稚嫩了,既然她的五條老師沒舍得讓她學會真正的殘忍和瘋狂,那麼這一切就由他來教導吧。*

死亡並不意味著終結,夏油傑本以為他的失敗和死亡就意味著徹底的終結,但誰能想到憂姬又把他扯回了人世。

既然既定事實不可改變,而這個世界又還是那副汙濁的模樣,那麼他就該繼續踐行大義,也算不浪費這陰差陽錯的好機會。

設想是美好的,然而憂姬對他的克製幾乎是全方位的,他的劣勢麵太明顯,雖然他們在這個月裡算是和平相處,但他們都知道這局麵必定是要被打破的——要麼是憂姬找到友方通靈人,解決一切問題;要麼是夏油傑奪得先機,反過來占據主導。

雖然他並不樂意讓他人涉足他們之間的戰鬥,但時間緊迫,為了破局,夏油傑不得不去觸動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因為除此之外他沒有其餘的選擇。

除了“五條悟”,還有誰可以從他短暫的露麵、以及那渺渺幾個暗示中抽剝出他想要傳達的所有信息呢?

不過比起源世界,這個徹底瘋狂的悟看似沒有弱點,但他的肆無忌憚卻又成了最顯而易見的缺陷。

接下來……

先試試看吧,殺死憂姬,換一個存續方式,以死者或者咒靈的身份來實現他的大義。

而假如此路不通、他注定和憂姬共同存續,那麼——在少女徹底地定型與成長起來之前,把她徹底變成他的傀儡、同伴、家人,以及所屬物。

一片昏暗的光線中,寬闊的地牢裡落針可聞,空氣中沒有一絲風,隻有屬於少女的微弱呼吸聲,夏油傑安靜地望著她。

雖然殺死乙骨憂姬才是他的第一目標,但在此時此刻,他又莫名地覺得讓她這樣活著……似乎也不錯。

此時此刻,乙骨憂姬當然不知道某位盤星教教主豐富的內心世界,她渾身上下的感官都在彙報著疲憊,但沉悶與乏力又讓她無法入睡,她隻能闔目休憩,儘量讓自己更多地恢複些精神。

而就在此時,微不可查的動靜在不遠處響起,有微風拂過,撥動了穹頂上密密麻麻的符咒,有鈴聲隱約響起,像是某種難辨吉凶的預兆。

憂姬猛得抬起頭,順著聲音與風向的源頭望去,在隱約的昏暗光線中,她看到了一個瘦高的輪廓。

隻看體格,來人並不像是成年男性,更像是正在竄個頭的少年,

來人沒有觸發符咒的效果,他隻是踏著黑暗堅定地前行,而隨著他不住地往前走,另一股磅礴又暴虐的力量正不住地泄露——在少年的身後,一雙叫人眼熟的手臂裹從影子中探出,它們挾著他,拉扯著他,又不住推著他往前走。

那是一隻咒靈,一隻依附在少年身上的特級咒靈,那是憂姬再熟悉不過的咒力了,她在無數個日日夜夜中被包裹浸泡,她絕不會認錯。

隻能是裡君……不,不是的!

憂姬的雙眼逐漸睜大,一個答案跳出了她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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