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沒再說,與海棠一起離開。
姑蘇府的過年氣氛十分濃厚,一直到正月十六,到處都有人串門拜年。
唐慎手裡拿到了錢,琢磨著要不要再賣點什麼東西。可他實地調查了一下,發現姑蘇府雖然富裕,但也正因為它太過富裕,它幾乎什麼都不缺!能賣香皂和精油,是因為這是“奢侈品”。至少精油是奢侈品,香皂是輕奢品。唐慎心裡清楚,如果沒有唐家的雄厚財力在背後支撐,想賣香皂和精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月十七,唐舉人家拜年的人少了點,唐慎帶著唐璜上門拜年。唐夫人親自接待兄妹倆。唐夫人沒問唐慎打算怎麼處理分得的香皂、精油的分紅,而是道:“我想年後賣肥皂,侄兒,你看如何。”
唐慎:“我和大伯母想的一樣,是時候了,再拖也不好。”
唐夫人:“好,那我便去準備一下。希望如你所說,這東西能賣出那般好的模樣。”
精油是奢侈品,普通人家買不起。香皂是輕奢品,買它的人多了不少,可也有限。
從頭至尾,唐慎真正的殺手鐧就是肥皂。
他又去了城郊的工坊,工人們都過年回家去了,他與姚三一起做了一鍋肥皂。唐慎算了算做肥皂的成本,又與聘來的坊主核對了一下,確認肥皂的成本已經壓到極限。
姚三道:“小東家,這肥皂也太便宜了。咱們定這麼低的價,實在是虧,不如稍稍定高一點。”
唐慎還沒解釋,就聽身旁的小姑娘脆生生地說道:“姚大哥,這還算便宜?這可比胰子貴了兩個銅板了!”
姚三一愣:“啊,我說的是肥皂,阿黃怎麼和胰子扯上關係了。”
唐璜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像極了半年前的唐慎:“肥皂這東西,姚大哥你也用過,是不是與胰子作用相似。”
“是。但是咱們的肥皂比胰子乾淨,洗東西的效果也好得多!”
“你說的也對,可肥皂終究和胰子十分相似。咱們的肥皂不是想賣給少數人,是想賣給大多數人,要薄利多銷。如果比胰子貴太多,姑蘇府的人又不是傻子,乾嘛不去買胰子。”
姚三想了想,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唐璜學著腐儒念書的模樣,搖頭晃腦道:“孺子可教也。”
唐慎哭笑不得,彈了彈她的腦門:“什麼孺子可教!你都從哪兒聽的這些話。”
“林賬房說的啊,孺子可教也。唐慎,你又欺負我!”
唐慎稍稍正了神色:“誰跟你說孺子可教也了,我問你的是,誰跟你說咱們的肥皂是想賣給大多數人,薄利多銷了。”
唐璜眼珠子一轉:“我猜的!”
“你猜個屁!”唐慎一把拎起小姑娘的衣領,“彆想跑,說清楚,你什麼時候聽到這些東西的。”
唐璜捂住眼睛:“欺負人啦,欺負小姑娘啦,唐慎不是人!”
唐慎:“……”
這都什麼奇葩的一家人!
正月過了大半,梁誦還沒回姑蘇府,紫陽書院已經又開始上課了。
開學第一天,唐璜和姚大娘給唐慎準備好了食籃。唐慎想要彈唐璜的腦門,被她靈巧地躲開。
唐璜:“唐慎又想欺負我,壞人!”
唐慎冷笑一聲:“等我晚上回來,你可得告訴我你每天去那珍寶閣裡乾什麼!”
小姑娘做了個鬼臉。
姚大娘又從屋子裡拿了個厚棉衣:“小東家可得多穿點。沒想到這過了年,天氣倒突然冷起來。我聽說南邊下了好大的雪,水都結冰了,路也給封了。”
唐慎也覺得有點冷,接過棉衣穿上。
姚三從屋子裡出來:“真是奇怪哩,這般大的雪我們以前在山西還算常見,從沒聽過江南也會下這麼大的雪。”感慨了一句,他又道:“走吧小東家,我送您去書院。”
過年這個月姚大娘趁唐慎在家,狠狠地給他補了補,瘋狂喂食,總算讓唐慎長了點肉,但還是很瘦。他穿著兩件厚棉衣,看上去有點臃腫,背影上看像極了一個富家紈絝小少爺。然而到了紫陽書院,看到孫嶽,唐慎噗嗤笑出聲。
孫胖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見到唐慎就是一個大大的噴嚏。
唐慎:“嘿,你染了風寒可彆染給我。這都風寒了,你居然還來上學?不怕鄭山長把你趕回去啊。”
孫嶽苦著臉:“風寒?我倒希望我染風寒了呢,那就不用來讀書了。”
上了課,唐慎這才發現課堂裡少了接近一半的人。
唐慎:“這是怎了。”
孫嶽搓搓被凍紅的手:“還能怎了,他們真的染上風寒了唄。”
唐慎笑道:“你穿得比我還多,怎的手凍成了這樣。不是說胖子不怕冷麼。”
孫嶽瞪直了眼:“誰和你說的這胡話,我們胖子就不許怕冷麼!明明你才是個怪胎,你沒看到城外那些人,那些才是真正的瘦子,他們都快凍死了好麼!”
唐慎忽然愣住:“城外的什麼人?”
孫嶽搓了搓手,仿佛想起了什麼東西,語氣有低落:“還能什麼人,南邊來的難民唄。昨日我和我娘去了城外的施粥鋪,好多人……真的好多人,看不清,看不儘,下著大雪,全部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