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使這一次來,比一年前更加氣焰囂張。
一年前遼國仗著兵強馬壯,明明是自己主動攻打幽州城,卻怪罪到大宋頭上。那次他們是名不正言不順。如今他們有了恰當理由,安定公主一事令遼帝大怒,遼使們一見到孟閬,便怒斥道:“爾等宋人,便是如此向人賠罪的嗎!難怪會有如此淫|蕩不堪的公主,宋人行為,令人不齒!”
宋官聽了這話,哪一個不驚怒難定,可遼使囂張,連孟閬都拿他們沒辦法。
孟閬竭力安撫住這些遼使,隻等著趙輔龍體好些,再向他請安,問該如何處理這次差事。
這日送走了那些叫罵的遼使後,孟閬回到勤政殿,他唉聲歎氣道:“這可如何是好!”
唐慎跟在他的身後,隻能低著頭,心中也十分無奈。
次日,唐慎得了空閒,隨孟閬一起去驛館接待遼使。
這次使宋的遼使並沒有耶律勤,而是另一個高瘦個的南麵官,名為蕭章。蕭章對孟閬口出惡言,全然沒將這位二品大員看在眼中。孟閬早已慍怒多時,待蕭章再次發難後,孟閬微微一笑,拱手道:“敢問遼使,我大宋的安定公主如今在何處?”
蕭章一愣,道:“那淫|亂後宮的公主,自然早已被我大遼皇帝打死扔出皇宮了。”
孟閬上前一步,怒道:“我大宋的公主,豈是他人可以隨意處置的?哪怕她嫁入遼國,犯了大罪,也當交由我大宋刑部來審理此事。再不濟,為何不見公主仙軀?聲不見人,死不見屍,遼帝一句‘公主淫|亂後宮’就搪塞過去,這天下哪有如此道理!”
蕭章:“你……!”
孟閬道:“本官先行告辭,望遼使明日能將事情細細道來。”說完,拂袖便去。
宋官們也跟著孟閬一起離開驛館,走時他們狠狠瞪了這些遼使一眼,出了口惡氣。
唐慎也學著他們的模樣,佯裝解氣,掃視了一圈驛館中的十幾位遼使。忽然,他的目光在蕭章身後一個年輕男人身上停了一瞬。隻見孟閬拂袖而去後,蕭章低下頭在那年輕人的耳邊說些什麼。
這並非什麼奇怪的事,可唐慎總覺得蕭章似乎在詢問那人的意見。
這情景十分眼熟,唐慎回家後冥思苦想,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
半年前,他私下去了遼國,喬九與他說話時不就是這番模樣嗎!
唐慎頓時閃過一個念頭,就著夜色,他悄悄來到蘇溫允府上。蘇溫允見到他,先是調侃道:“唐大人來到寒舍,真是令本官蓬蓽生輝。如何請的動大駕,來我這一探?”
唐慎開門見山地將自己在驛館見到的那名男子和他自己的猜測,全部說了出來。
蘇溫允臉色一變,他思索片刻,問道:“遼國很少有年輕的高官。遼使蕭章在遼國已經算是三品高官,比他品階高的遼官,沒有一個低於三十歲。此人定然不是遼官。”
兩人對視一眼。
唐慎:“是哪位皇子?”
蘇溫允:“你將那人的長相描述一遍。”
唐慎:“皮膚白淨,模樣秀朗,並不像其他遼官那樣彪悍強壯,倒有些像我們大宋的文人。然而此人氣質陰鶩,眉宇間有幾分未曾藏儘的狠厲,想來手上有不少鮮血。”
蘇溫允愣了片刻,嗤笑道:“此人十之八|九,便是那遼國二皇子耶律舍哥!”
唐慎迅速道:“他為何會來此?”
蘇溫允沉思許久,抬頭問道:“你先前說過,遼使來京,討伐送安定公主去遼國的大宋,除此以外,他們還提了其他什麼要求?”
“無非就是割地賠款。割地自然不可能,賠款一事還在商議。除此以外……”頓了頓,唐慎道:“遼國還想再娶走一位公主!”
耶律舍哥偷偷來盛京,居然和遼帝想再娶的這位公主有關?
唐慎百思不得其解,蘇溫允也想不明白。
不過唐慎臨走時,蘇溫允道:“對了,唐大人,今日孟大人在驛館可是大發神威,再不懼遼使了?”
唐慎一驚。剛才他和蘇溫允說話時,完全沒提過今日發生在驛館中的事。
唐慎沉默不語,蘇溫允看他表情,已然知道了答案。他不屑道:“你就不好奇為何?”
唐慎:“為何?”
“一年前,那孟閬突然有了底氣,是因著有個人偷偷潛回盛京,給他撐腰了。如今還能為何?”蘇溫允冷哼一聲,“某個人又悄悄回來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