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社誰人都能辦,但是唯有大儒、高人坐鎮的雅集社,才會被認可正規。
就好像一家店總得有個鎮店之寶才能名揚天下一樣。
盛則寧老早就有要辦女子雅集社的想法,並不是閨閣女子小打小鬨的玩意,而是真正和郎君們能相提並論的雅集社。
如此一來,她就需要尋到一位願意為雅集社坐鎮的高人。
這董老先生看起來很符合她的要求。
鬆山書院的學子會去向他討教,這就說明他的學識不錯,而他對自己的觀點讚同,就說明並不是老古板,興許會為這妙事願意出手幫忙。
盛則寧把自己的想法說給董老先生聽。
老先生哈哈哈大笑。
“聞所未聞,你這小娘子竟還有這樣的想法?莫不是學著前朝的武皇,比肩男子的野心?”
“小女並非要與各位郎君比肩,但是有道是學無邊界,老先生難道還不許女子也有上進好學的心?”
“好學?”董老先生笑嗬嗬地晃著腦袋,“我看你分明彆有所圖。”
董老是何等人物,早就看出盛則寧醉翁之意。
盛則寧也不否認。
“老先生你若答應,珍食鋪以後研究出的新品就不要一個銅板送到您府上。”
“我還不知道還不好吃呢……”董老捋了捋胡須,刁難道:“老夫就連宮廷禦膳都吃過,要求頗高。”
“那就說好,等您嘗過再回複小女。”
盛則寧本就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董老要是一口回絕她,她也未見的會難過,更何況是這模棱兩可的回複。
她還覺得有戲呢。
董老慈眉善目地點點頭,見她不卑不亢,寵辱不驚地應對,又滿意了幾分。
沒有因為事情不能如願而心生怨恨怨氣,這一點已經比那些惱羞成怒的學子好上許多。
而且,他是知道盛則寧的。
盛大人的掌珠,以前聽說是個沒腦子的繡花枕頭,隻會追著瑭王身後跑,如今看來市井謠言,不可儘信。
這個盛三姑娘分明是一個獨立、樂觀,還明事理的小娘子。
*
盛則寧奔波一日,回府後給爹娘、祖母請安後就在小院裡用了晚膳。
盛家雖然有兩個婆子會做飯,但是等閒也不用她們下廚。
上京城裡有食肆、飯館成百上千,尋常人家也不置果蔬,在飯點前就派仆出去現買。
盛則寧點了病時就記掛了許久的麻腐雞皮、酒蒸羊、蓮花鴨簽等。
店家就用溫盤裝著菜,送到盛府的時候飯菜都還是溫熱噴香,令人食指大動。
不過吃完飯,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主院派來人,傳她過去。
不用想,隻能是她今日在街上令仆打人的事終於傳進盛二爺的耳中。
竹喜連忙把找出來的護膝給盛則寧綁上。
盛則寧用花水漱了口,環顧了一下自己舒適溫暖的閨房,歎口氣,認命地邁了出去。
那位管衙內的爹,管通侍大人看見自己打得爹都認不出來的好大兒,嚇得大哭了一場,飯都沒顧得上吃,就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送給盛二爺告狀。
現在盛二爺就抖著那張到處暈著墨跡的信,對盛則寧發火。
“我怎麼從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本事,你娘給你找的護衛就是這樣用的?當街打人?還是在鬨市上,你就不嫌丟人嗎?啊!”
盛則寧跪在地上,等她爹一句話說完,正大口換氣的當兒才道:
“爹爹您慢點說,小心嗆著。”
盛二爺聞言又是氣結,挾著信對她一個勁地指指點點,另一隻手背在身後,活像夫子遇到調皮搗蛋的學生,正苦於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她。
“誰家的女兒會像你這般,不端莊、不穩重、不矜持啊!你這讓人瞧見了,誤以為咱家的女兒都是這幅德行,你的姐姐、妹妹們可還沒許人呐!”
“女兒不覺自己哪點做錯了。”盛則寧乾脆把屁股往自己腳後跟一坐,索性也不用跪得那麼板正,“若是管通侍大人要當麵對賬,女兒也能自辯清白,錯得分明是他兒子,爹爹,先打人的是他,女兒隻不過以牙還牙,以戰止戰,又有何錯?”
“再說了,我們盛家的姑娘每一個性子都大不相同,若是那婆家因為一人而厭惡其餘的,那就是不具慧眼,不能識珠,隻會做那種踩低捧高的趨炎附勢之輩,這種人家不結這孽緣,那是幸運。”
盛二爺聽著盛則寧歪理一堆,氣得吹胡子瞪眼,語氣奇怪道:“哦!是不是你姐姐、妹妹們還要謝謝你替她們甄彆了人家啊?”
“……那倒不用。”盛則寧在袖子下攪動著自己的手指,對她爹客氣道。
“打人的又並非我一個,九公主也有份,管通侍難道也有狀告到官家和聖人那裡?”
“他哪裡敢!”盛二爺火氣還很大,聲音洪亮,在書房裡一喊,餘音都繞梁了。
“爹爹,你看,這件事我做不得,九公主卻能做的,歸根結底的問題在於您的官還不夠大……”盛則寧眨著眼睛,開始東拉西扯,試圖混淆盛二爺的注意,也是鼓勵盛二爺要努力往上升官。
“你閉嘴!”盛二爺卻沒有那麼容易上她的當。
“你上次還用馬車撞他,這次又讓侍衛壓著他打,這件事傳出去,不是所有人都能分辨對錯,到頭來,害得還是你的名聲!你知不知道?”
盛二爺並不是不知道事情的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