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跑馬(1 / 2)

跑馬場周圍空曠,旁觀的人都坐到看台上,場上隻有幾名料理馬場的小廝還在清理場地,設置旗杆。

盛則寧剛剛換上一身窄袖騎服,石榴紅為底,銀線繡出的重瓣芍藥,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濃密的烏發都用發帶挽起,露出了纖長的脖頸,精神又利索。

反觀封硯穿著寬袖袍服,隻臨時用了束袖綁著袖子,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這副樣子倒不像是早有準備,而是臨時起意。

盛則寧沒想到與自己比試的人會是他。

拉著韁繩的手下意識緊了一下,胭脂馬就往旁邊踱了兩步,便離著封硯又近了些。

盛則寧有些尷尬胭脂馬的‘自作主張’,隻能轉頭和封硯搭話:“殿下怎麼來了?……”

封硯的目光從她的脖頸上挪開,回到自己纏繞韁繩的手指上,骨節分明手指緊了緊,有些不自然道:“他們沒人願意上場。”

沒人願意?

盛則寧眉尖蹙起,疑雲滿腹。

再往回看,就見站在人群裡巴巴望過來的薛澄和臉色不愉的謝朝宗竟並肩立在看台上,不說薛澄了,謝朝宗必然不會不願意。

至於其他郎君,顧伯賢在裡頭依然當著縮頭烏龜,隻會探頭探腦朝下張望。

麒麟社裡最有說話權的就屬這位宣平侯府的世子。

顧伯賢雖是侯府世子,可是盛則寧從沒有聽說過他與封硯有什麼交情。

如此想來,唯有封硯是自己自願這一條理由可信了。

從來不會理會閒事的封硯讓她實在出乎意料。

就是對自己的騎術再怎麼有信心,盛則寧也沒有可能能贏過封硯。

好在她本就對騎射這兩局沒有報太大希望,就是輸了也無所謂。

唯獨,她有些不高興要輸給封硯罷了。

看台上的小娘子紛紛為盛則寧捏了一把汗,灼熱的目光恨不得把封硯看個對穿。

這個瑭王!

雖然一直知道他對盛則寧不好,但也沒有這樣公然為敵的道理。

盛則寧是真心喜歡他,他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到處做對,簡直太可惡。

小娘子們為盛則寧著急時,德保公公在為他家殿下著急。

封硯後背上的傷還沒好全,跑來騎馬比試,不是自找苦吃又是什麼?

但是其餘郎君並不知道封硯受了傷,反而十分期待瑭王殿下一展身手,拿下這一局。

騎這一局可比試的花樣很多,但這次他們選的是較為簡單的摘花球,也就是單純的競速。

在場地裡呈回字形擺放了指引旗杆,繞場圈後,在終點處誰先摘下旗杆上的花球視為勝出。

兩匹馬並肩在起跑線上。

盛則寧騎的小馬天生就比封硯的草原馬矮上一截,這劣勢會在競速上成為最大的缺陷。

胭脂馬略通人性,或許是感知到場上的喧嘩,以及身旁這匹噴著熱息的駿馬所壓迫,有些不安地踏了踏前蹄,盛則寧伸手摸了摸胭脂馬脖子上的鬃毛,像是安慰小馬又仿佛在安慰自己:“儘力一試,無論成敗吧。”

封硯聽見她低低的嗓音,朝她看來一眼。

小娘子滿眼的認真和倔強。

即便知道會輸,也要同他比,卻不曾對他有隻言片語的懇求。

雖然就連封硯自己都不知道,倘若盛則寧開口求他相讓,他到底會不會讓。

隻是他也明白,這個假設永遠不會出現在盛則寧身上。

她就是輸,也不會向他低頭。

至少他肯定,如今的盛則寧會如此。

號令官揮舞了手中小旗,旗身一落,兩匹馬同時奔了出去。

馬蹄帶起了沙煙,雷霆一樣的響聲此起彼伏。

不出眾人所料,瑭王一馬當先,甩開了盛則寧至少一個馬身,有經驗的人判斷這個距離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拉越大,不過盛則寧也不甘落後,一直在努力追趕,未曾放棄,緊咬不放。

胭脂馬雖然矮小,但是明顯步伐更輕盈,四蹄如飛,身體的流線十分流暢,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處,身姿矯健,與馬上的小娘子一樣,都是小巧卻蘊含著力量。

到了轉彎的地方,眾人就發現了,矮小的胭脂馬憑著更靈活的奔跑隱隱有趕超上草原馬的趨勢。

一步、兩步、步——

兩匹馬已經能齊肩共進了!

然而還沒等看台上的小娘子們高興兩息,又來到了直跑段,草原馬被胭脂馬的緊逼惹怒,越發地狂奔起來。

盛則寧咬緊牙關,馬身的顛簸已經超出她所能忍耐的許多,但是箭在弦上,她還能中途下來不成?

無論如何她也是要跑完這一程。

到了下一個轉彎點,胭脂馬依然能追上草原馬,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還要進一步,在更短的時間裡胭脂馬不但追上了,甚至還超出了半個馬身。

這可將草原馬氣得打了幾個響鼻,鐵蹄重重踏下,揚起的沙塵彌漫開來,看台上的小娘子也不能幸免,狼狽掩鼻,連連後退。

盛則寧眯了眯眼,眼睛裡進了細沙十分不好受。

封硯朝她看了一眼,見她眼睛紅紅,好像有些委屈。

一圈、兩圈。

兩匹馬保持著間距,並沒有再擴大。

盛則寧也掌握了訣竅,每每都挑在轉彎的時候就驅趕著胭脂馬趕超,在最後一個彎道過後,她能保持多處分之二的馬身位超過封硯。

雖然這點距離在直跑段很容易就被他反超,但是這已經是她能儘的最大努力。

兩匹馬幾乎同時逼近終點,掛在旗杆上的彩球位置並不高,略低一些。

盛則寧都需得折下身子伸手去撈,更何況騎在更高大馬上的封硯。

兩人一左一右伸出手,看台上的人緊張地屏住呼吸,伸長脖子去看。

盛則寧的指尖一觸及花球的一角就用力一拽,她能清晰感覺到有一股阻力在花球上,又幾乎是同時消失了,花球順著她回身的力氣,落在她懷裡,被她牢牢抱住,就像是一隻鬆鼠緊抱緊好不容易得來的鬆果。

封硯收回手,搭在自己肩上,鬢角有滾滾冷汗落下,他閉了閉眼,才偏頭看向盛則寧。

她俯在馬身上,努力平複著呼吸。

劇烈的跑馬讓她的心臟猛跳不止。

縱使她在祖父的教導下學過騎術,是比彆的小娘子多跑過幾次,但她也從未正式參加過任何一場比試。

胭脂馬昂頸嘶鳴,引發小娘子們暴雷一樣的歡呼聲。

盛則寧被花球抵住了胸腹,卻還感到有些不真切。

她竟然搶到了花球?

她贏了封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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