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發瘋(1 / 2)

“彆走……”

盛則寧怔立在那,那絲低微虛弱的聲音近在耳畔,帶著潮熱的血氣,沾上她的耳廓。

她的後背貼在他的胸膛前,嚴絲合縫,體溫隔著幾層衣料隻餘下溫熱,但是那心跳隔著骨肉也能清晰感受到。

有力卻紊亂,猶如被關在囚籠裡的獸,急於尋找脫困法子,四處亂撞。

手被桎梏在他的雙臂下不能動彈,腦袋被下顎抵住,整個身體完完全全被他所籠罩。

他們就像兩個勺子,緊緊扣在了一塊。

從來恪守禮節,進退有度的瑭王殿下還未曾做過這樣逾矩又毫無緣故的衝動之舉。

盛則寧緊緊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的甜腥味,才發覺了疼。

太可惡了。

明明她已經走了,為什麼還要她回頭?

就像碎掉的玉佩無法複原,破碎的感情也不能如初。

他如今還這樣作態,究竟還想做什麼?

“放開我。”盛則寧鼻腔發酸,心裡悶澀,就好像不小心吞到甘甜蓮子裡的那苦芯一樣。

清甜甘美的鮮蓮子裡偏偏會有那麼苦澀難咽的蓮心,就好像她從前看似霸占封硯風光無限,實則卻有許許多多苦楚與難堪,讓她一人獨自咽下。

她原以為這就該是愛情。

百味雜陳,豐富多彩,可到頭來她發現是苦是甜原來都是她一個人的。

封硯他從來沒有將她當回事。

“對不起則寧,是我失態了……是我不該……”

封硯不想放開,他想要開口解釋,但是此刻他頭緒紛雜如亂麻。

該從哪裡開始解釋。

一會是皇後凜若冰霜的訓誡,一會是則寧綿言細語的軟話。

一邊是是琉璃盞碎在腳邊,一邊是盛則寧回頭對他莞兒一笑。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魔怔了。

她不是稀世琉璃盞,但是獨一無二盛則寧。

她比琉璃盞還易碎,比琉璃盞還難留住。

——比琉璃盞還要讓他恐懼、緊張、害怕。

她不受控製,猶如那隻斷了線的風箏,輕而易舉就能拋下他。

他是不該把她置於危險,還是不該把她看得這麼重。

封硯自己都說不清楚。

“既是不該,殿下還不放開臣女!”盛則寧不知封硯心裡所想,隻有滿心的納悶,出口的話也冷冰冰,沒有往常半分甜軟。

封硯該不會給她扇出毛病來了吧?

她的手掌現在還火辣辣,從皮到骨,每一寸都麻痛難忍。

那被她摑了一巴掌的封硯又能好到哪裡去?

封硯竟然沒有生氣,反倒如此待她,實屬反常。

很難不去想,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可他抱得這樣緊,盛則寧逃也逃不掉,力困筋乏隻能央求他,放開自己。

“放開我吧殿下!”

封硯在她的聲音裡收緊了手,勒得盛則寧不得不完全縮進他懷裡,難耐得悶哼了幾聲。

知道她想要走,封硯第一次違逆了她的想法,自私了一回。

他本就不是什麼君子好人,隻是已經習慣了克己複禮,他克製自己的時候遠比放縱的多。

但是這時候,他就想放縱一回。

不去想對與不對。

“就這樣……陪我待一會好嗎?”封硯緊閉雙目,聲音低淺,像是病入膏肓者那氣若遊絲的嗓音,“則寧,我已經沒有彆的親人了……”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但是一字一語都沉痛悲覺,盛則寧在他不成句的話音中感受到頭頂上打下幾滴眼淚,她身子一僵。

生平所見之怪事,今日已經發生了不少。

封硯竟會哭,這實在讓她難以平靜。

一個連情緒都沒有的人會在她麵前流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封硯說的親人,定然不是指魏家。

那就是涼州孟家,他的親生母親孟氏。

孟氏早亡,應當還有父母和其他親族,為何說已經沒有親人了?

不知不覺她又為了封硯一句話沒頭沒腦地想了這麼多。

等回過神來,盛則寧又氣又惱。

明明說好了不再為他分神多憂,但是她還是這樣不爭氣!

盛則寧努力平息下自己煩雜的情緒,讓聲音變回鎮定而無情,“雖然臣女不知道殿下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還請殿下節哀,保重身體要緊,此處風大,殿下不冷,臣女卻覺得很冷。”

封硯抵在她頭頂的下巴往後挪了些許,似乎是想低下頭看她。

盛則寧心想自己今日沒往頭上多紮幾個釵子,實在是失策之舉,若是她戴得跟刺蝟一樣,封硯定然沒處擱頭。

過了不知多久,封硯的精神提起來了些,不似之前那般懨懨。

“則寧,我還有一事想與你說。”

盛則寧輕輕‘嗯‘了一聲。

反正她就是不想聽,此刻也跑不掉了,就聽他還想說什麼。

他不疾不徐地說道:“秋獵後,我去向父皇稟明,娶你為妻,可好?”

封硯覺得盛則寧這段時間對他不冷不熱,原因就在於坊間那些傳聞,傳言說他並非真心要娶她,以此攻訐盛則寧一心想高攀皇室,而不得君心。

倘若他主動去求旨,可就能證明他的心意了。

盛則寧聞言無喜有驚,倒抽了一口涼氣。

冷風灌入咽喉,她嗆得咳了起來。

封硯不得不鬆開她,繞著她轉了半圈,站於她身側,附身用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助她平息紊亂的氣息。

盛則寧扶著他的手臂,一手捂著唇,咳得小臉通紅,淚花蔓了上來,潤濕了眼睫,濕漉漉的覆在眼睛上,隨著她不安的心顫動。

封硯怎麼會忽然想起這件事。

她都還未想好如何拖延婚事,若是被他一提,豈不是前功儘棄。

“我……”盛則寧雙目含著薄淚,悲壯地仰起頭,目光慢騰騰升上,與封硯的視線交彙在一塊。

才瞧上一眼,她心口一窒,後麵那句話就滯塞在了咽喉,怎麼也不敢吐出。

雖然封硯的瞳仁很黑,但是盛則寧知道他的眼珠也並非純粹的黑,若是在燦爛的陽光下,就能分辨出是一種玄青色,黑中帶青,這才致使他的眸光一向清冷寒冽,像是無情無欲的神仙。

然而如今……

神仙有欲,墜成邪魔。

那雙清冷的眼眸裡有了讓人駭懼的執念。

盛則寧這才知道無論是剛剛將她壓在危險闌檻上的人,還是眼下這好似已經平靜如常,淡聲問她婚期的人。

他依然還未變回從前她認識那個,克己慎行、端方正直的封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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