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弱點(1 / 2)

跌在地麵上的燈籠傾歪在一旁。

火光微弱,搖搖曳曳。

像是氣若遊絲的垂死之人,隨時會燈滅光儘。

隻能極為勉強照亮半人高的地方。

盛則寧跪坐在地上,手撐在身側,那因為吃驚而揚起頭定在半空,微光從她的頸部往上照亮,瑩白的肌膚上一道道灰痕引人注目。

那是她從火海裡走過一遭的證據。

封硯眸光轉至眼角,在竹喜身上一落,“我與你家姑娘有事要說,你下去。”

竹喜手還捂在臉上,聽見封硯的話也隻是眼珠子轉了轉,沒有動。

封硯又看向盛則寧,直到把她看的有些動搖了,不得不開口。

“竹喜,你先下去吧。”

盛則寧把裝滿金子的荷包塞回到竹喜懷裡。

竹喜這才猶猶豫豫地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沒撿燈籠,就這樣摸著黑,走遠了些,到一個依稀能看見人影卻聽不到聲音的地方才停下。

這裡人煙稀少,又昏暗不明。

若是瑭王起了什麼壞心思,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自從發現連一向負有賢明的宸王也是大壞人,竹喜對任何人都放心不下。

盛則寧用手背胡亂蹭了蹭臉,但是她看不到臉色的灰在什麼地方,反倒把那些黑灰越抹越開,雪白的臉上像是掃了一層碳粉,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憐。

封硯在她麵前蹲下,從袖子裡拿出一塊蠶絲帕子,就著微末昏沉的光線,按在她臉上。

盛則寧正要躲開,封硯另一隻手就伸了出來,扣住她的下巴,還往上抬起。

固定成方便的姿勢,讓他可以慢慢擦拭。

“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

“……”

“謝朝宗和薛澄都知道?”

盛則寧不喜歡被人碰著臉,但是此刻她下巴被扣得死死的。

她動不了,也不敢動。

在封硯尤為平靜的低沉嗓音裡,她老老實實,像是隻縮著腦袋的鵪鶉。

“……知道的也不多。”

冰涼的蠶絲帕又涼又滑,質地輕薄,就是疊起來的兩層都能感受到捏帕子那人指腹的粗糲和溫度,時間一久,那冰涼的帕子仿佛都不存在了一般,隻有指腹細致地擦過她的臉頰、眼下、鼻頭。

帶來一些難以言說的酥.癢。

昏暗的光線下,封硯的臉也變得朦朧,而眼底下的光正好映出他眼下的青黛,顯得有幾分憔悴。

盛則寧知道封硯一向繁忙,被那巴掌印害得幾天不能見人,想必又堆積了不少要事。

今夜又發生了一場大混亂,他既沒有去皇帝麵前趁機落井下石,打擊宸王,也沒有去攬事搶功,審問處置犯人,偏偏在這個無人的昏黑屋簷下,蹲在她麵前,做這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好像給她擦臉是什麼重要的大事。

盛則寧有些出神得看著封硯靠得極其近的臉。

一手是強勢地控製,一手卻又是溫柔地擦拭。

把盛則寧的心都攪亂半拍。

她索性半闔上眼,免得會被封硯看出自己的心虛不寧。

但是她沒有想到,閉上眼後,反而使她變得更加敏.感起來。

大概是因為沒法提前看清他手指落下的方向,一切就變得不可預計。

就不知道他的手指下一刻會落在哪裡。

這種感覺太折磨人了,兩條秀眉不由往中央蹙起,但還沒等她蹙淺皺,她的眉心就被指腹按住了

濃密的睫毛頓時顫動了一下,好像是被驚擾美夢的蝴蝶,舒展了一下羽翅,隨時就要被驚飛。

“也就是說,隻有我全然不知道了。”封硯的嗓音低沉舒緩,雖然沒有讓人驚懼的波瀾起伏,可卻像是一根緊緊繃直的弓弦,就等著鬆手那刹那,直取人性命。

盛則寧被這個想法驚住了,馬上睜開眼睛。

封硯幽深的眸低是搖曳的火光,把那抹幽冷都晃出了詭譎的赤色。

他不喜歡失控的滋味,這次的事讓他忽然落入其中,隱隱有種被利用的感覺,更重要的是,盛則寧讓謝朝宗和薛澄幫忙,卻隻在最後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提醒。

如此比較之下,他更像是一個外人。

一個無足輕重的外人。

他該說是嫉還是氣?

盛則寧看著他的眼睛須臾,用最理直氣壯的聲音掩飾自己的心虛。

她脆生生道:“是殿下不讓臣女對付宸王,可這次是他自己送上門來想要利用竹喜對付臣女,臣女隻不過反將一軍,為了自保……”

蠶絲帕子從她唇上拂過,自她胸前墜了下去。

封硯的指尖點在了她唇上。

“自保?”

有他在,何須她要自保。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她不信任他會保護她。

從什麼時候起,還是說從今往後裡,她都要這樣看待他,排斥他,將他放在心外頭嗎?

盛則寧的唇瓣被施加力度的指腹抵住,張不開嘴,再多的‘狡辯’也隻能咽下,隻有一雙眼睛瞪圓,無聲地反抗。

“與虎謀皮,你可知道其中凶險。”封硯輕蹙起眉心,將手指挪開,撿起掉到地上的絲帕,沒有去看它多臟汙就塞回了袖袋裡。

趁著那一低頭的功夫,讓臉上緊繃的神情又舒緩了下來。

近來他越發情緒外露,像是對於盛則寧有種無可奈何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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