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不是這樣做,她怕是不會意識到他會擔心。
“……知道。”盛則寧當然知道,她又不是笨蛋。
宸王的本性她逐漸看透。
這是一個為了權位不擇手段之人,他都敢用公主的命為自己鋪路,又怎會在意區區臣子的女兒。
“可是他既然想陷害我,我總不能白白等著讓他陷害吧?”
盛則寧不但為自己辯解,還要加把力勸說封硯,“殿下應該多多防備宸王,這次不成,他肯定還會有下一次,竹喜雖然機靈,但是我也不想她陷得太深,以免惹來殺身之禍。”
言外之意,她這次能幫他擋一次宸王,但是為了竹喜的安危,她不會次次都出手。
封硯靜靜凝視她。
盛則寧察覺剛剛被擦過的臉好像又開始有點酥癢。
就仿佛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撫過,有一種詭異的親昵。
“宸王既已和我撕破了臉,往後隻怕還有更多的手段對付你,你要做什麼事前派個人通知我。”封硯沒有收斂起他近乎放肆的目光。
盛則寧又與他對視片刻,先挪開了,好在光線昏暗看不出她的不自在。
她心底納悶。
這分明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是無辜被牽連。
“真是的,好端端對付我做什麼。”
封硯扶膝起身,順手把歪倒在地的燈籠提了起來,裡頭的蠟燭早已歪到一側,燭淚凝固成了蠟珠,無法再恢複如初形狀。
就像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無法結束。
就比如弱點一旦暴露,就再也無法掩飾。
宸王會不遺餘力地刺向他的痛處,好擊敗他。
封硯壓低睫毛,又淺抿了下唇,才淡聲道:“因為,他發現你才是攻訐我的突破口。”
盛則寧聽見封硯這番話,呆住了。
雖然他的嗓音很平淡,像是在敘述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偏偏卻說的如此無奈又繾綣,比起‘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諸如此類的肉麻情話也不遑多讓。
他竟然說,因為你是我的弱點啊。
盛則寧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迷茫。
封硯分明從不在乎自己的,怎麼能毫不心虛說下這樣一番不負責的話。
何其可惡!
並不知道盛則寧心中何種想法的封硯把手伸向她,“則寧,我不會……”
“寧寧!”
不速之客總是來得這麼不巧,封硯的話又含了回去,目光移動,就看見小路那端有兩簇搖晃的光,急急靠近。
“謝朝宗、薛世子!”盛則寧沒有想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還能給他們一個兩個都尋到,頗為驚訝。
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衣裙。
兩盞燈籠的光將這一片都照亮了,昏暗被驅散,沒來得及藏起的情緒就被人一清二楚地窺探。
謝朝宗瞥了眼封硯,彎了彎唇角,一個跨步就踏上了回廊,手裡的燭光瘋狂的晃動,將投映到牆壁上的人影搖得猶如鬼魅一般。
“謝郎君。”封硯的聲音裡都透著涼意。
偏偏就在他想要安撫盛則寧的時候,謝朝宗又踩著時機出現了,惹人厭煩。
“瑭王殿下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
謝朝宗沒頭沒腦地忽然對封硯說了這麼一句,不等人反應,他就轉過頭,手指戳在盛則寧的腦門,生氣道:
“行啊,我都不知道你現在膽子這樣大了。”
盛則寧冷不防被他一下戳到,疼得都閉上一隻眼,連忙把腦袋往後縮。
“謝郎君,你彆生氣,三姑娘已經考慮很周全了。”薛澄連忙攔住謝朝宗,“今天的事不也有驚無險、順順利利嗎?”
盛則寧躲開兩步,正好有薛澄幫她擋著,她就放肆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不是這樣,怎能滅一滅宸王囂張的氣焰!
“順順利利?不見的吧。”謝朝宗冷哼了一聲。
盛則寧聽出謝朝宗的陰陽怪氣,馬上又擔憂起來,“我們走後可是發生其他事?”
盛則寧和竹喜偷偷離開大殿的時候,裡頭還亂糟糟的。
很多人、很多事她還來不及去留意。
就比如西涼的使臣,又比如教坊司的舞伎。
薛澄想開口為她解釋,但是他卻先看了一眼封硯,好像有些猶豫。
封硯從謝朝宗和薛澄身上都察覺出不對勁。
“殿、殿下!殿下!”德保公公焦急的聲音由遠至近,逐漸清晰。
“何事?”封硯朝下走了幾步,扶著憑欄,讓德保得以看見他的身影。
德保一路急跑過來,氣喘不休,他按著胸膛,努力把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殿下,聖人召您速歸,陛下、陛下舊疾複發了……”
封硯聽後,握著燈籠銀杆的手指一緊。
皇帝早年勤民聽政,旰衣宵食,不注重休息,以至於‘日夜咳嗽、飲食頓少、精神漸消‘,太醫診為勞瘵。
這雖然是頑疾,卻並非重病,此時召的人應當是太醫才是。
皇後不可能特意召他前去。
除非……
封硯越想心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