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
極冬領。
極冬領沒有春天。每一年,隻有到了盛夏時節,陽光才會化開冰雪,帶來短暫卻蓬勃的生機。
這裡幾乎已經是大陸的最北端,再往北便是終年的永凍土層。
小艾米在針葉林間搜尋。
春季已經走到尾巴上,白天的時間逐漸變長,但鹿群還沒有回來,林間偶爾有過早醒來的兔子,尋覓著埋在雪下的草根。兔子的皮毛與雪一樣白,它們膽小而敏捷,警惕著可能出現的捕食者。
小艾米一無所獲。
她還沒到能被稱為獵人的年齡,無法像村裡的長輩那樣,輕易地在白茫茫的林地裡搜尋到那些狡猾的獵物。
這個孩子朝遠處射出一箭,但那隻覓食的雪狐狸輕盈地躲開了,它用後腿搔了搔皮毛,幾步鑽進樹林後。
小艾米追上去,但狐狸的身影早已消失了,有隻雪鴞飛了過來,落在她頭頂的樹枝上,嘶啞地叫了兩聲,又很快飛走了。她沮喪地將箭撿起來,坐在地上,抹了把眼睛。
稀薄的日色逐漸淡去,屬於極冬領的短暫白天就快結束了。
小艾米喘了口氣,重新站起身,再度朝林地的更深處走去。她沒有太多時間休息,母親和弟弟還在家裡等著他。
她的父親在今年秋天追趕鹿群時遇到暴風雪,再也沒能回來。雖然村裡的長輩接濟幫忙,但熬過了漫長的冬季,其他人家中也很難再擠出富餘的食物。小艾米是長姊,在年幼的弟弟因為饑餓而哭泣的時候,偷偷帶著父親的弓箭,來林地裡碰碰運氣。
但她到底太年輕了。
成年的北境獵人,他們的獵弓能夠射穿雪林鹿的頭顱。再過兩年小艾米或許可以,但現在她隻能勉勉強強地拉動弓弦,射不準一隻在雪中奔跑的兔子。
時間逐漸推移,林地的陰影密密匝匝地壓了下來,冰冷又沉重的水汽彌散在呼吸間。
小艾米又停了下來,肩上的弓有些沉重,她有點兒背不動。這個小獵人第一次在外麵逗留到這麼晚,此時有些彷徨和驚慌,林子裡傳來呼呼的風聲與鴞鳥的啼鳴,她緊緊握著自己的弓,一腳深、一腳淺地在雪中走著。
她看到了火光。
眼前出現了一間伐木人小木屋,木窗中透出暖黃色的燈光。
小艾米愣住了,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屋子裡麵的燈火仍然溫暖明亮。可這個時候,林子裡是不該有伐木人的。
但這小孩子實在是累壞了,她猶豫了隻猶豫了一會兒,就走過去,推開木屋的門。
溫暖的熱氣撲麵而來,頓時融化了周身的寒意。
小艾米傻傻地站在門口,看著屋子裡的景象。
地爐正溫暖地燃燒著,爐火上正煨著一鍋燉菜,地上還放著幾隻罐子,三個人正圍坐在地上,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紙牌。
聽見聲響,正對著門的少女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情緒:“誒?小孩子?這裡也會有小孩子嗎?”
流動攤販的出現範圍是“大陸各地”。
這個“各地”的範圍非常靈性,於是第二次開窗,蘇茜見到了廢棄礦山的遺址,第三次則是荒郊野嶺,反複幾次之後,她意識到自己第一次開出正常街市裡是多麼難得。
蘇茜:……可惡,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浪費了一次珍貴的歐氣,怪阿爾德羅。
而這一次,她推窗見到了外麵的茫茫雪嶺。
蘇茜:行叭,看來又是無功而返的一天,習慣了。
這次的窗戶開在一間木屋中,屋子中央還有地爐,莫名的有種居家生活氣息,蘇茜索性在屋子裡做晚餐。
此時還沒到開飯時間,無所事事的行商和死靈法師過來湊了桌牌局。
鬥地主,這兩位朋友在娛樂上實在天賦異稟,無師自通。
弗蘭克更加見多識廣,見懵頭懵腦的小孩,不禁挑了下眉:“這時候北境還沒化冰吧,你這小鬼怎麼會跑到林子裡來?”
小朋友驟然鬆懈,頓時就有些站不穩,哆哆嗦嗦:“我、我來林裡找點吃的。”
蘇茜:……
她看看這顯而易見就是個小學生年齡的小朋友:噫,怎麼回事這個世界生存壓力這麼大的嗎???
為什麼這些看上去明明年紀不大的人都活得那麼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