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被係統跳出的警示框覆蓋, 以至於看上去周遭的一切都是紅色的。
艾蘿冷不丁被摔出去,它一骨碌翻身爬起來, 拱起背部,厲聲尖叫,可誰也不會把一隻沒長大的骸脊貓放在眼中。
蘇茜一把撈起她的小貓,直接就地一滾, 避開射來的箭矢。
身後的吧台應聲破裂,飛濺的碎屑在她臉上劃開一點淡淡的血痕, 又迅速斂去。
眼角的餘光中,蘇茜看見王國騎士踩著倒下的門板走進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事實上她的頭腦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清醒。
她不打算去質問對方為何這麼做, 這毫無意義,蘇茜雖然有點得過且過的好脾氣,但她過去能獨自在外闖蕩生活多年,就絕非遇事隻會哭哭啼啼歇斯底裡的人。
蘇茜將貓塞進口袋中,事實證明人在危機關頭是能突破極限的,憑借熟練度五的潛行,她居然矯捷地躲過飛矢而幾乎毫發無損。
但她已無路可退——她被逼進酒館內側, 在這些老練的冒險者的監視下,距離門窗的幾步距離有如天塹。她過去畢竟隻是個普通的現代社畜, 上下班通勤都有代步工具, 與劇烈運動幾乎無緣。
蘇茜沒打算拔劍, 熟練度零的劍術在這裡不值一提,如果不是對方暫時還不想要她的命,她大概早已當場暴斃——
不, 等等。
不一定就此束手待斃。
黑發的少女樞心微微顫抖著,徒勞地向後退去,眼中帶著茫然的無措。
王國騎士見狀似乎有些猶豫,他回頭看了眼法師,康斯坦丁的目光毫無波瀾:“抓住它。”
騎士歎了口氣,朝少女走去。
兩個巨大的立櫃憑空出現,擋在王國騎士麵前,緊接著,一扇落地窗出現在少女身後。
康斯坦丁見狀厲嗬:“攔住它!”
蘇茜推開窗戶直接跳了出去,箭矢與魔法接踵而至。玻璃“嘭”地碎開,將她的手劃得鮮血淋漓,但幾乎同時,她的積分餘額自動消耗了部分,猙獰傷口瞬間彌合。
蘇茜來不及多想,直接撤去窗戶,又將**領主扔到門口。
蝕影獵鷹虛弱地趴在牧場邊,它的雙翼被聖光融化了大半,腐蝕性的血液淌了一地,泛著奇怪的乳白色。
蘇茜直接按下修複,跨坐到鷹背上,看著鷹的翅膀迅速長好,大聲命令:“飛起來!”
不用她說,小二振開雙翼,卷起颶風。
一條金色的藤索從下方徑直射#出,在半空中拽住了鷹的左爪,蘇茜當機立斷,拔劍揮砍,雪銀細劍與光索撞在一起,仿佛切割什麼軟金屬,刺目光芒中,小二掙開束縛,騰空而起。
但光索還纏在鷹的爪上,光明係的能量直接腐蝕亡靈的身軀,並迅速上攀。性情凶狠的那個腦袋發出一聲暴躁的尖嘯,低下頭直接叨住自己的左爪扯下來。
二次治療,蘇茜的積分值瞬間蒸發了一個誇張的數值。
她沒有餘暇顧及,趴在鷹的身上,越過酒館的上空,看到了阿爾德羅。
骨龍趴在地上,光之鎖鏈纏在它的骨骼上,虛光重劍直接穿過它的胸肋,將它牢牢釘在原地。阿爾德羅試圖張開雙翼,鎖鏈簌簌顫動,在漆黑的骨骼上落下一道道慘白的侵蝕痕跡。
龍的眼眶內魂火搖曳,幽藍色的火光幾乎要溢出來。
“混賬!我才不會、才不會——”龍嗚嗚嚎叫,像是在大哭。
這些家夥——
蘇茜忍不住咬緊了牙關,抓著鷹羽的手也不禁收緊了。
而小二的反應比她更加激烈,蝕影獵鷹本就是凶狠猛禽,它一頭俯衝下去,雙翼掀起裹挾劇毒的烈風,但王國騎士一人即可為盾牆,他舉起重盾,颶風消弭無形。
站在最後的聖言祭司抬起頭。
蘇茜的目光與他對上一瞬,心中不禁一凜,她握住鷹羽,伏下#身:“快飛!”
“抓住你了。”祭司說。
權杖畫出織金獵網,撲了上去。
織成網的光線滾燙,還未接觸,小二的尾羽便開始過熱燃燒,光的速度遠比鷹更快,僅僅是眨眼之間——
“嘭”!
金紅火焰四下濺射。
龍驟然掙開鉗製,有力的尾巴甩了上去,將獵網抽擊粉碎。
但並非沒有代價——
它的右側翼骨折成一個完全異於常理的角度,胸肋被震斷,而尾骨更是一片狼藉,被強光所腐蝕。
“萊昂、萊昂,埃弗拉……”阿爾德羅垂頭喪氣地嘀咕了兩聲,突然大哭起來,“拉斐爾、拉斐爾——有人打我!他們打我!你在哪裡啊!”
“拉斐爾?是那個死亡騎士嗎?”龍這副打架輸了找家長的孩子行徑倒是讓聖言祭司笑了出聲,他氣定神閒地說,“放棄掙紮吧,我為它準備了豪華組合,就算是主君級彆,也彆想……”
話音未落。
“噗嗤”。
是□□被什麼東西直接洞穿的輕微聲音。
祭司的聲音戛然而止。
鮮紅的液體如汩汩泉水湧出,迅速染紅了白色祭袍。
蒼白的手貫#穿了祭司的胸膛,攥住那顆尚在搏動的心臟。
聖言祭司受過恩賜儀式洗禮,與神聖係高度親和,甚至連血液裡都蘊含著高濃度的光元素,堪稱亡靈係的天生克星。
死亡騎士的血液是極淡的銀灰色,與祭司的鮮血混在一起,落到地上,發出滋滋輕響。
“你在說什麼?”拉斐爾說,“連我過去是誰都不知道,還指望用這種程度的聖光困住我?”
說完,死亡騎士緩緩握緊了手指。
蒼白色的火焰自他的指尖燃起,火焰順著血肉蔓延,很快吞噬了祭司微微顫動的軀體,燃燒的過程迅速而安靜,隻有零星的火花不斷地落下來,幾息過後,死亡騎士張開手掌,掌心中僅剩的一點灰燼簌簌飄落。
拉斐爾抬起頭,雪青色的頭發散落下來,稍微遮住了半張臉。
“拉斐爾——”
蘇茜叫了一聲,卻在看清楚後頓時啞然,就像是心臟突然被捂住,直接扔進水缸之中,又沉又悶,有些喘不上氣。
——死亡騎士看上去並不算好。
精致的輕甲傷痕累累,裸露出來的臉上、脖頸上和手臂上都有大片灼傷,銀灰血液蜿蜒過手中握的匕首,淋淋漓漓地滴落下來。
——那把匕首屬於剛剛留守酒館內的盜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