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能一家家店問過來,但今天至少有八家麵包店歇業了,麵包店家可能已經離城。”
珀爾客觀分析,“第一個死者在下午一點左右死亡,而第二個死者在下午四點左右毒發。如果有人吃了同一批毒麵包,現在應該要病發了。沒有相關消息,就是好消息。”
當然,尋找麵包來源是必須做的事。
今夜治安隊肯定要加班加點查訪小城,而對已經慌亂逃離的居民恐怕沒有充足人手追回。
珀爾卻沒說要怎麼治療。事實上,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目前沒有對症的特效藥。
西蒙斯醫生也給不出任何好意見。
假如還有彆的人中了毒,哪是催吐,恐怕為時已晚。
安托尼心情沉重地離開了,他要找人儘快查明麵包出自哪家店。
珀爾索性抓了西蒙斯醫生打下手,準備去神父們的驅魔現場瞧一瞧。想要她在書裡提一筆姓名,不能隻是是解剖屍體,還得做些彆的事。
“不是吧?”
西蒙斯醫生深感是上了賊船,“我們連晚飯都沒有吃啊!”
“也對,那就問問教堂有沒有餐食。”
珀爾也不想吃麵包。有麥角毒菌的屍檢推測在前,讓她對這個小城的食物原料產生了一定程度的質疑。
教堂內供應意大利麵條,再三確定麵條的原材料沒問題,這才匆匆吃了一頓肉醬麵。
遲到的晚餐期間,西蒙斯醫生提起白天見過五個被嚇到的傷員。
“白天,一共五個人嚇得昏過去,三個遊客被送醫院。我來驗屍前,他們就都醒了,身體沒什麼大礙。
還有兩個是老唐納斯夫婦,他們清醒之後就吵吵著要出院回家。等回家後發起了燒又昏睡過去,是女傭又來醫院再請醫生出診。”
為什麼商販老夫妻不住院?
因為本人不願意。
“老唐納斯夫婦今年六十多歲了,是墨西拿當地人。五十年前大地震爆發時,長輩親人都死在那場災害中。
後來兩人結婚,唯一的女兒嫁去了法國。大家都知道老唐納斯不喜歡醫院環境,能不去就不去,說是那裡的亡靈太多了。”
珀爾懂了,老唐納斯夫婦排斥醫院可能與兒時遭遇大地震後的心理創傷有關。
平時不一定表露出來,但在今天直麵一號死者突然發狂跳舞,說不定會誘發心理陰影大爆發。
外加,老唐納斯夫婦的年紀大了,在極度驚嚇後可能需要更漫長的時間來平複心情。
這種心理陰影爆發可能是噩夢連連,會將白天親眼近距離目睹瘋狂跳舞的場景在潛意識中扭曲化表露出來。
在當事人看來,就是惡魔詛咒重現了,而精神心理壓力倍增到說夢話都有可能。
珀爾默默分析著。
一頓迅速晚餐吃好,還沒走出教堂,遇上神父們铩羽而歸。
兩方交換了目前的所知的信息。
羅賓神父著重概述了老唐納斯夫婦詭異的夢話。
“kaparda,他們在夢中如念咒般說著,第一個死者在臨死前也念出了這個詞。確實古怪,我們從沒聽說過它。”
珀爾卻眼神一頓,“kaparda?您確定嗎?”
西蒙斯醫生在旁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未知最讓人恐懼,居然連神父不知道的咒語都出來了。
但看珀爾的反應,他又燃起了一絲勇氣,是破除未知而能感到安心。“蘭茨先生,您知道這個詞?”
“隻聽過皮毛,它與一個梵語詞發音很像。”
珀爾解釋,“kaparda,最早記載它的印度文獻是《梨俱吠陀》,單詞釋義為卷發,用來指代濕婆神。”
這就大致說明了一番。
貝殼,自古時起就被認為是珍貴之物,據說濕婆神有統轄海貝的能力。
英語中cowrie(用作貨幣的貝殼),就是來自印地語的kaur,而它的就是源於梵文的kaparda。
神父們恍然,原來這是梵語,難怪他們沒有聽過,而覺得近似咒語。
珀爾繼續道:“濕婆神會跳滅世之舞,在印度文化中有這一廣為流傳的宗教文化意象。老唐納斯夫婦描述的死者一號發狂舞蹈,聽著與濕婆神舞接近。”
西蒙斯醫生剛為獲知kaparda不是邪惡咒語而鬆一口氣,但很快又提起了一顆心。
“第一個死的是日耳曼人,竟然在死前跳印度神舞?該不會跨洋被詛咒了吧?”
珀爾:……
真想叫西蒙斯清醒點,他的思維就不能彆反複橫跳嗎?
一會怕惡鬼,但下一刻又敢迅速剖開屍體;前麵推測出麥角毒素會引發幻覺,這會又腦補跨洋詛咒。
“死者身前中了致幻的毒。也許,這個日耳曼人從前去過印度半島,見過廟宇裡的濕婆神。對於他來說,認知異教神是一個充滿新奇且被神秘色彩包圍的過程。
在致幻毒攻擊他的大腦時,激活了那些神秘色彩回憶,也就有了模仿濕婆的滅世舞蹈,且念出了這個詞。”
珀爾給出了分析,“至於老唐納斯夫婦為什麼會說出同樣夢話,因為他們遭遇群體慘烈死亡的童年心理創傷,今天收到了正麵衝擊驚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也非常正常。沒有詛咒,隻有中毒。羅賓神父,您認為呢?”
問題給到了神父們。
羅賓與另兩人沉思片刻,都點了點頭。
“蘭茨先生,您分析得有道理,這就是一起中毒事件。”
羅賓神父又補了一句。“真正凶惡的邪靈入體,不是這樣的。”
那該是什麼樣的?
羅賓神父沒有說,臉上追憶過往而恍惚的神色一閃而過。
他扯回正題,“現在,要弄明白一號死者是誰,就能驗證這番推測的合理性正確與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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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
治安員歐文來了教堂,他剛剛從鮑爾莊園出來。詢問了讓娜·鮑爾夫人是否認識死者一號盧卡·巴頓。
“鮑爾夫人確實認識巴頓,兩人在三天前見過麵。”
歐文把大致情況講述出來。
盧卡的叔叔老巴頓是一位畫家兼旅行家,老巴頓與讓娜夫人有過書信往來,探討印度洋與地中海不同的貝類生長。
“很不幸的是去年老巴頓在倫敦因病去世了。盧卡是他的繼承人,這次來墨西拿是送貨,將讓娜夫人以前向老巴頓預定的貝殼標本送來。接下來,盧卡要去意大利拍賣會,將一些老巴頓的藏品賣掉。
重點來了,讓娜夫人回憶起來與盧卡交談時,他有一本厚厚筆記本。筆記本就是老巴頓的,盧卡帶在身邊記錄沿途所見所聞,是想要替叔叔出一本回憶錄。”
歐文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死亡現場運屍的治安員,他又找遍了盧卡住宿的旅店。
“我記得很清楚,去搬運屍體時,屍體四周有一米真空地帶,人們就是逃跑也不敢靠近瘋狂跳舞致死的屍體。
旅店內,盧卡其他的物品都在客房裡完好無損,但沒有那隻隨身背包。旅店老板確定,說這個日耳曼人總是帶著背包進進出出。現在包不見了,筆記本也不見了。這是巧合嗎?在混亂中遺失了?”
珀爾沉思片刻,有了一個猜測。“我有一種推論。有好的那一麵,也有壞的那一麵,你們想先聽哪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