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爾聞言,坦蕩承認第一本書的爆紅,書籍內容隻占一半原因。
“您說得很對,那本書也就隻是不錯而已。如果沒有魯濱遜島逃生者的名氣加成,不可能短短半年就銷量破百萬。但,我不認為受之有愧。能在荒島存活兩年半,最終逃脫牢籠重回人間,那就是實力。”
愛德蒙讚同這一條。
恰如他重回人間覓得寶藏,不隻是憑運氣。十年冤獄,暗無天日,能撐過來就是實力。
珀爾繼續說,“第一本靠新聞紅人的風潮爆紅,第二本必須以書籍內容取勝了。《歐美人少的四十九個理由》寫了科普趣聞。這次,我想寫不一樣的內容,《地中海異聞錄》是旅途幻想風格。
比如墨西拿的毒殺案,我答應了客串法醫的西蒙斯將他編入故事。另外,人們應該也會喜歡暴風雨之夜,海上突然出現的神秘……”
海上突然出現的什麼?!
愛德蒙表麵毫不在意,腦中警報立刻炸裂。
上帝啊,可彆捉弄他。難道對麵這家夥要把遭遇“馬耳他水手傑夫”的經曆寫進書裡?不,那絕對不行!
愛德蒙想要轉彎抹角地旁敲側擊,但兩人的這一段對話沒法再繼續。
老梅森沒有責怪兒子理查的突然愣神,他在看見花園一角的男人後也呆住了。
等回過神來,立刻主動上前。即便心裡清楚伯莎已經死去,但忍不住與女兒有四分相似的人去打招呼。
“兩位,下午好,你們也是從英國來參加佛羅倫薩盛會的嗎?”
老梅森主動搭話,還簡單介紹了同行的三人。
“真難得在這裡遇見倫敦來的同好。我是喬納斯·梅森,這是我的妻子,大兒子理查,還有弗恩·卡曼,墨西哥收藏家。”
放眼望去,露天花園內確實沒有另一桌倫敦來客。
從著裝與語言判斷,有法國人、西班牙人、荷蘭人,但沒有誰在講英語。
愛德蒙正在琢磨如何套話,務必讓蘭茨先生打消把海上救人的橋段編入故事。對前來搭訕的老梅森豈止是毫無興趣,更是恨不得對方能瞬移離去。
偏偏,他不能表現出一星半點異樣。
如今隻有“投資人默瑟”,對“馬耳他水手傑夫”的遭遇應該一無所知,又怎麼可能乾涉珀爾在書裡寫什麼。
愛德蒙維持住投資人角色的一貫冷漠表情,隻是對老梅森四人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了。
另一旁,珀爾卻是站了起來,看向老梅森就像在看一位熟人提到過的長輩。
“原來您就是老梅森先生。您好,我是珀爾·蘭茨。這位是倫敦投資公司的米勒·默瑟。”
珀爾仿佛無比自然地聊了起來,“早在尼亞號上,就聽羅切斯特先生提及過您。旅程中,他還特意去牙買加拜訪您,可惜當時走了一個空。”
“原來是蘭茨先生。幸會,幸會。”
老梅森如此說著,聽到珀爾提起前女婿,原本主動搭訕的態度卻有一點冷淡下來。
他回想起去年的新聞報道。
蘭茨先生乘坐尼亞號離開魯濱遜島嶼,那是與小羅切斯特有近半年的同船旅行,兩人是有可能相熟。
這一點就令人親近不起來。
因為小羅切斯特回到英國後,立刻鬨出了事。
質問為什麼梅森家移居英國沒有告之他?兩家的生意合作怎麼全都瞞著他進行?
之後就是一場激烈爭吵。
有指責老羅切斯特為財一直欺瞞兒子很多事,也有指責老梅森為擠進名門貴族從未真的為死去的女兒傷心。
小羅切斯特要求立刻終止婚約,他不再要家裡一便士的錢,也不會再聽父兄安排婚事。
那些爭執當然不能宣之於眾。
今年年初,老梅森與老羅切斯特以伯莎死不見屍三年為由,依照當初約定體麵地解除了婚約。
此時,理查卻突兀開口強調:“我姐姐已經去世,她和羅切斯特家沒有關係,婚約在今年年初正式解除。”
顯然,他對羅切斯特家有所不滿。
把這種情緒毫無掩飾地展露在珀爾麵前,就是警告這位前姐夫的熟人,彆再提兩家曾經的婚約套近乎。
老梅森眼神立刻暗了下來,淡淡掃視大兒子一眼。
理查的性情木訥,卻在該閉嘴時學不會克製。不管家庭內部有什麼矛盾,都不該在陌生人麵前展露出來。
琳達眼看氣氛不對,正如以往無數次經曆的,再一次熟練救場。
她笑意盈盈地說,“蘭茨先生,久仰大名,我帶著喬治一起讀過您的書。喬治是我的小兒子,他在樓上補覺。這真是重大錯過,他一定非常興奮能見到喜歡的魯濱孫二世。”
“謝謝。”
珀爾不動聲色觀察著梅森家的三人,真是好一場暗流湧動。
理查不善言辭,不是記者馬龍那樣的社交恐懼,而是真的不善於察言觀色。
愛德蒙不著痕跡將老巴頓的筆記本合了起來。沒必要繼續喝下午茶了,這裡太過喧鬨。
他平靜地看了一眼珀爾,希望這位能記起事有輕重緩急。眼下,重點是找出老巴頓遺作中的秘密與肯尼派來的嫌犯,而不是八卦聊天彆人家的私事。
珀爾也平靜地看了回去,「彆著急走。多聊兩句,說不定奪寶嫌犯就混在主動搭訕的人群中。」
愛德蒙:這人真把自己當做罪犯吸引器了嗎?
下一刻,卻注意到弗恩·卡曼,西裝紐扣的圖案是海菊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