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爾又問起貝利的交友情況。
“貝利是請家庭教師上門授課嗎?他有沒有關係很好的同齡夥伴?”
貝利難以和行事專橫的父親溝通,而會與家庭醫生西奧多討論神奇動物。以他十三歲的年齡,一般來說更會與年齡相近的朋友更有共同語言。
安娜點了點頭,卻又搖頭了。
“鮑威爾與克裡斯是貝利的好朋友,但他們都在十一月離開了華盛頓。”
貝利是請家庭教師上門,卻不是接受單獨教學。
安娜認為幾個孩子一起上課,學習氛圍會更好一些,與同在華盛頓兩家人一起聘請老師。
從貝利九歲開始,三個男生一起上課。
四年以來,有些課程安排在貝利家,有些則安排在另兩個男孩家裡,但這種情況在兩個月前停止了。
金融危機與經濟蕭條席卷美國。
那兩家的家長決定搬往歐洲生活,因為留在美國看不到確切的希望,誰也不知道突如其來的經濟寒冬什麼時候能結束。
“雖然鮑威爾與克裡斯表現得不明顯,但他們離開前與貝利的相處情況不似以往融洽。
蘭茨先生,您知道的,在很多人看來,傑克遜總統的《鑄幣流通令》就是引發經濟蕭條的一大起因。”
安娜能感到那兩家人的怨懟情緒,都是經商的,誰也不喜歡讓他們生意一落千丈的元凶。
“那兩家離開美國,沒讓我們去送行,就連一句像樣的道彆也沒有。”
珀爾從自身的客觀視角說,“這場經濟危機的責任不能全推到一個人的決策上。經濟泡沫的始作俑者,其實是太多銀行肆無忌憚地發放銀行券。
傑克遜總統的強製行政令隻能算一個推手,他的治理方式過於激進了,但不夠激進又無法擊潰根深蒂固、盤根錯節的金融資本。說一千道一萬,貝利在這件事中沒有任何責任。”
安娜無奈苦笑,“我明白的,我也試圖以此開導他,但改變不了他失去兩個朋友的事實。
即便我安慰他如此輕易失去的不是朋友,可貝利隻有十三歲。這個年紀尚且經曆太少,沒法釋懷很多事。”
至此,貝利的近期遭遇被勾勒出一個大概,他遭遇了心理上創傷式衝擊。
來自父親的暴力與對他喜好的不認同,來自朋友的單方麵斷交與責備,還遭遇被強製禁足。
由於事發的根源與傑克遜總統叔叔相關,他也不能隨意向家庭醫生傾吐心聲。所有抱怨的話,一旦出口就有被利用引發不可估測危機的可能性。
從貝利寄送匿名信不以手寫,采取了剪切報紙文字粘貼的方式,也能看出他在某一方麵的謹慎與小心。
然而,必須謹慎行事不能隨意發泄的自我約束,加上不斷加壓的沉重心理負擔,極可能將這個少年推向了某個心理承受力的臨界點。
醫師西奧多說,貝利以往從未表現出要離家出走的念頭,但談起過他的夢想是去證明神奇生物的真實存在。
外出探險必不可少的技能之一,會一些簡單的外傷急救方式,貝利早就與醫師學習訓練過了。
“現在可以排除暴力入室綁架。貝利是主動離開,但不是一場衝動式的負氣出走。”
珀爾觀察貝利生活環境,給出了初步結論。
“他帶走的物資相對全麵,針對性地前往某個目標地點的可能性很大。依照目前的交通運力,四十個小時似乎不能去太遠,但不意味著容易找到人。”
這就攤開一張較完整的華盛頓所在州地圖。
“以馬匹在冬季道路上行駛的最快速度,我們能畫出一個圈,是四十個小時能跑到的最遠範圍。
諸位卻必須注意一點,這個圈內有運河河道與近幾年通車的火車軌道。如果貝利搭乘了船隻與火車,他的行蹤軌跡就複雜起來,也不是獵犬能跟蹤到的範圍。”
“上帝啊!”
安娜看著超出州界的水上航行與鐵軌標示,這些線路會被貝利帶到哪裡去?
珀爾一步步推測,“這是貝利第一次單獨出遠門。雖然帶了男仆奧克,但你們說了奧克也就十九歲,他平時更多是聽命保護貝利的安全,也沒有獨自出過任務。
因此,先把你們帶貝利走過的遠途旅程都寫下來,說不定貝利會舊地重遊。以及你們在華盛頓之外的房產也寫下來,貝利也可能前往那個相對熟悉的城鎮。”
海因茲拿起筆,一條一條寫了起來,他又不安地問:“如果這些地方都沒有呢?”
珀爾:“排除貝利中途遇到危險不能到達目的地,他就是抱著另一種目標,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去尋找傳說中的神秘生物了。
已知他沒有與奇奇怪怪的人往來,那就必須徹查書房。在書籍、報紙、雜誌裡勢必藏著一張貝利心目中的通往真理的地圖。”
書房中,愛德蒙正在一本本翻閱著貝利的藏書。
半小時後看到珀爾進來,揮了揮手裡的一本羊皮書,“蘭茨先生,不知您是否你聽說「諾查丹瑪斯」?”
珀爾點頭,“知道得不多,那似乎是一位十六世紀的大預言家。難道貝利寫的那首民謠與這個人相關?”
愛德蒙不可置否:“該怎麼說呢,或許不是民謠,本身就是一則預言。您看看這一頁。”
珀爾接過了書,伸手一碰,立刻察覺到異樣。
這本羊皮書並非全是以羊皮紙製成,這一頁有著特彆的毛孔感與細紋感——它是一張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