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九世紀的法國,主流觀點是美食家都是男人。
這種兩性的割裂與歧視,即便在美食領域也未曾逃脫,是對於女性智力與理性判斷力的否定。
另外,巧克力也有著特彆隱喻。
以善意的口吻,它帶來的美好滋味令人能享受到甜蜜愛情;
以惡意的語境,它就是點燃情///欲的食物,喜歡吃它就是喜歡浪/蕩放縱的感覺。
揚克夫人的丈夫十年前就去世了,這位豪門寡婦有過無數段風流韻事。
結合以上情況,傑弗裡上校讓揚克伯爵夫人多吃些巧克力蛋糕,絕不是一句平平無奇的中性建議。
翻譯一下:
像你這種隻會吃甜食沒頭腦的女人,快閉嘴!多去吃點春///藥沉迷聲色吧,彆談什麼美食品鑒了。
揚克夫人聽懂了真實含義,氣得挺直了脖頸,不甘示弱地回擊:
“你個英國佬也敢開口評論美食?令人笑掉大牙,明天太陽也會被你的無知刺激到從西邊升起!”
英國,著名的美食荒漠,又是另一種固定印象了。
偏見對偏見,相互魔法攻擊。
雷東沒料到尚未入席,客人們之間就火藥味甚濃。
這次特邀來賓的選擇看來是失敗了。
隻考慮要增加雜誌的銷量與獵奇人士追捧喪宴的計劃,但忽視了不該把性格尖銳的人放在一起。
當三十一人相繼進入光線昏暗的宴客廳。
揚克夫人與傑弗裡上校的一波對嘲,讓現場氣氛火星四濺。
其中,還有另一位女士,就是幸運觀眾米歇爾帶來的情婦勞拉。
勞拉與揚克夫人的一身珠光寶氣不同,她看起來四十多歲,衣著很普通。
棕色卷發夾雜了幾縷明顯的白發,背脊微彎,麵容消瘦且憔悴。
隱約還能看出幾分年輕時秀麗的容貌,卻都被時光與清貧所磨滅殆儘。
二十多歲的米歇爾穿著普通文員的衣服。
乍一看,他與勞拉並不相配,也令人不解為什麼他會有這樣一個情人。
此刻,珀爾留意到勞拉雙手緊緊挽著米歇爾,像是被傑弗裡上校瞧不起女性的巧克力蛋糕說辭冒犯到了。
傑弗裡上校卻也憤憤不已。
英國人就要被地圖炮嗎?他豈會忍氣吞聲,就要繼續攻擊揚克夫人。
雷東見狀頓覺不妙。一來一回就會沒完沒了,急需一個人能壓住場。
珀爾站了出來,“傑弗裡上校,如果您對揚克夫人有所不滿,請點對點批判,不要發動以偏概全的群攻模式。
女人愛甜食就是頭腦簡單的代名詞,而男性就理智地能做針砭時弊的美食評論家,多麼刻板的歧視。
男人就沒有喜歡甜食的?喜歡巧克力的嗎?或是說,男人喜歡甜食就是接近引誘女人墮落的借口了!
從沒有生而平等,您瞧瞧大學裡的性彆比例,有幾所大學招生女學生?在入學門檻上就堵死了女人求學的可能,要她們如何與男人一樣發揮聰明才智?
同樣的道理,社會從未對女士們敞開美食品鑒的大門,早早將她們與甜品愛好者綁定。您倒果為因,才能說出‘那句多吃幾塊巧克力蛋糕!’。
我看既然您對食物都能報以一定的尊重,也就彆偏見地去看廣大女性。不論您還想說什麼,都請注意言辭。”
傑弗裡上校聞言,臉色頓時不好,蘭茨先生居然把話挑明了。
他剛剛的冷嘲暗諷不能被擺在台麵上,否則必然不符合自己英國紳士的形象。
可,他咽不下這口氣。
他是歧視了,可彆忘了這場罵戰是揚克夫人挑起來的,先罵他是窮鬼。
傑弗裡上校指桑罵槐,“好,我不該持有偏見。蘭茨先生,您卻也要小心些。您的公正發言說不定就被某些人認為是偏幫。有些風流人物可沾不得,當心送命。”
這下,揚克夫人正洋洋得意有人支援,頃刻就變為了橫眉豎目。“傑弗裡,你什麼意思?你是誣告我殺人害命了?”
傑弗裡上校冷笑,“我可沒說你殺人,隻是陳述事實。你與亞曆山德羅子爵常有往來,而他兩年前死於一氧化碳中毒。死前最後見的一個人是你,一身黑裙哥特風裝扮,這些都是公開的消息。”
揚克夫人立刻駁斥:“我見了亞曆山德羅又如何,我可沒殺人。兩年了,治安官沒有給我定罪,傑弗裡,你也彆信口開河。
我離開亞曆山德羅家時,他喝了酒還活蹦亂跳的,而且他家裡還有很多仆人。
也許妖媚的女奴凡瑟麗姬趁主人酒醉後,故意緊閉門窗犯下毒殺,所以事後那個賤人就消失不見了。”
雷東真的想要扶額,邀請傑弗裡上校是看重他對美食時常敢言敢說。哪怕他批判喪宴,但黑紅也是紅,這一招是與《倫敦時報》曾經的主編艾倫學的。
請揚克夫人來,看重這個有錢的寡婦非常喜歡哥特風事物,與「喪宴」風格非常搭。
沒想到兩人針尖對麥芒,居然扯到兩年前意大利米蘭的亞曆山德羅子爵死亡事件上。
雷東心裡苦澀,怪他想得不夠周全。
要效仿主編艾倫的黑紅也是紅,卻忘了那位為了人氣付出生命的代價,已經被彈簧腿傑克給殺了。怎麼能用那種人的事例做榜樣參考。
這會,看向今天遲到的莫爾塞夫伯爵,希望這位以軍功起家的伯爵,能以氣勢威壓平息現在的爭執。
費爾南感覺到了雷東的求助目光,卻沒如人所願地講話。
如果不扯上凶殺案,自己還會講幾句,但一聽到揚克夫人可能與刑事案件有關,他才不想摻和。
是心虛!
他最不喜歡偵探與警方打交道,就怕那些人調查一個案子時一不小心查到自己偽造身份事件上了。對於這些事非常敏感,也會儘力回避一切相關人與事。
當下,費爾南不說話,而是揚起下巴一臉高傲,徹底無視雷東希望得到幫助的眼神。
此時,愛德蒙卻一改此前的沉默,看似單純不解地詢問費爾南。
“莫爾塞夫伯爵,您的威名遠播,聽說在軍隊中頗有震懾力。為什麼不說兩句穩定人心的話,讓大家彆再爭執了?”
費爾南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把話挑明了問他,究竟是無心之問,還是蓄意挑釁?立刻看向基督山伯爵,他確定自己從來都沒見過這位酷似吸血鬼的男人。
愛德蒙眼神平靜,沒有任何挑釁情緒。
費爾南覺得自己多心了。既然素不相識,那該是無心一問。
他深知多說多錯,隻能佯裝鎮定地說:“好吧,都彆說了。開席吧。”
珀爾將此一幕收入眼底。
忽然間,聯想起四年前的往事。在海上救的馬耳他長胡子水手膚色過於冷白,讓她懷疑此人是被囚禁多年後從哪裡逃出來的。
新聞報紙上沒有報道XX監獄有誰越獄,但不代表這件事就無從查起。
當時,珀爾收留了馬耳他水手一晚,那個男人使用過笨狗號船隻上的的茶杯,不可避免地在上麵留下了幾枚指紋。
那些指紋被她提取後封存了起來,一直沒有與誰做過比對。或許,現在能用來確定是不是與基督山伯爵的小秘密有關。
消失的美男魚,可能遠在天邊,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