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去吃早飯,路上又多了一個人陪同,宗蘭隻覺得不大自在,便一手撐著腰,在後麵慢悠悠地走。
看看院子裡的雪,看看遊廊上雕刻的花紋。
白子墨卻性子急。
大步走出去老遠,又停下來等,又走出去老遠,又停下來等。
畢竟一會兒起居室,還得兩人一同走進去才合適,否則讓爹娘看到自己把有了身孕的妻子拋在身後,仿佛自己多麼沒有紳士風度一樣。
隻是走出去老遠,一回頭,見宗蘭那優哉遊哉的樣子便忍不了,問了句:“喂,您能快一點兒嗎?”
宗蘭依舊慢慢兒地走:“地上滑,走不快,怕閃著孩子。”
白子墨便又大步返了回來,伸出一隻手:“那我扶著您走?”
而宗蘭路過白子墨,隻是道了句:“不必。”
兩人雖十分的不合拍,但到了起居室門口那最後一拍,卻是心照不宣地合上了。
畢竟在爹娘麵前,兩人都想做好人。
一左一右,十分和諧地抬起了腳,共同跨過那一道高高的門檻,甚至白子墨順手伸了一隻手過來,要扶宗蘭,宗蘭也順手將自己的手搭在了上麵,借了白子墨一把力。
一出戲,配合的默契十足。
宗蘭道了聲:“爹,娘。”
白子墨聽到,便更加開朗地道了一聲,“爹!娘!”在爹娘麵前,可不能叫這個有心計的女人給比下去了。
宗蘭察覺了他的小心思,隻是笑笑不說話。
而老爺看著,真是欣慰。
想想,真是陰差陽錯討來的一個媳婦。
昨兒問過子墨了,兩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他看上了宗蘭,才同宗蘭成了親,後來又同顧小七舊情複燃私奔的,還是一開始便決定私奔,宗蘭隻是這小子安排的一顆□□,想迷惑他爹娘?孩子又是如何有的?隻因炕上躺了一個女人,就管不住自己那點玩意兒?
子墨不願多說。
隻是回了句,他一開始就準備好要私奔。
老爺又問,那日後,宗蘭那邊他又打算如何?
子墨隻是說,會同她好好相處。
也不知昨兒見了麵,兩人感情如何,隻是看小兩口這樣一左一右走進來,才發現兩人身高、相貌、年紀,都是那麼的登對。
去年年末,子墨這小子,還在為顧小七的事在家裡鬨。
而到了今年,中間雖曆經了成了親又私奔、私了奔又被人劈腿,等等糟心的事情,隻是饒了這麼一大圈回來,結果便是,令人滿意的兒媳也有了,這兒媳又有了身孕。
所有擰巴在一起的事,全都解開了。
白子墨一回來,飯桌上便熱鬨了許多。
尤其三太太,一個勁兒給白子墨夾菜,由於兩人坐對角線,隔的遠,隻能站起來又坐下,站起來又坐下。
兒子來了就是不一樣,何時見三太太如此活躍過?!
…
之後幾日,宗蘭則一直為所謂“秩序”而努力。
規定兩套被褥,自己用大紅的,他用粉紅的,櫃子自己用左邊,他用右邊,梳妝台是自己的,書桌是他的,見白子墨隨手扔了一本閒書在自己梳妝台上,便放回他桌上。
並讓佟媽從倉庫翻了一個臉盆架和一個盆子來,洗乾淨,擺在屋子裡,又另搭了一塊新毛巾在上頭。
白子墨也懂她的意思,不就是想撇開他,過舒坦日子。
行,成全她!
宗蘭在炕上打盹兒,他便在書桌上看書,宗蘭在梳妝台捯飭,他便在八仙桌前發呆,晚上睡覺,兩人也保持嚴格的距離,隻有在爹娘麵前吃飯時,才會偶爾說句話。
兩人身處同一時空,但又似隔了一道無形的結界。
而這種秩序,或者說是默契,形成起來也很快,不過三四天時間。
即便如此,這宗蘭卻還是不滿意,還想搬到後院去住,這幾日,還去那荒涼的後院兒勘察了一番。
隻是佟媽說:“那後院兒已經空了多少年了,大少姐一出嫁,就隻有幾個丫鬟住了,後來丫鬟又一個個地離府,已經荒廢四五年了。而且這前院兒,是幾年前修葺過的,條件好,後院兒一直沒修葺,一燒火,屋子裡就烏煙瘴氣,炕也燒不熱乎,根本沒法住人!”
宗蘭又說:“等開了春呢?”
佟媽苦口婆心:“後院兒荒涼的很,就是開了春,不需要燒火,那條件也不好,又不通電,離廁所又遠,二少奶奶起夜也不方便,對養胎不利。二少奶奶一嫁進來,便一直住這屋子的,就是二少爺來了也不該……”之後的話,佟媽便不再說下去了。
就是二少爺來了,二少奶奶想搬出去住,老爺知道了,不說同意不同意,就是同意了兩人分居,但看二少奶奶有身孕,總覺得就是搬,那個搬出去的人也會是二少爺。
佟媽便幽幽望了二少爺一眼。
二少爺正在書桌前看閒書,聽佟媽這話的停頓,隻覺得脊背發涼。
怎麼著?
他在自己屋子裡,成天看彆人臉色過日子還不成,還想把他打發走?
她一嫁進來就住這屋子,他還一生下來就住這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