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袋袋如今翻滾自如,不睡覺的時間裡,兩個孩子在床上爬來爬去,歡得很,一刻也不閒著。前兩天,宗蘭便上街買了軟軟的羊毛地毯,在嬰兒房鋪了一地,又怕寶寶對羊毛過敏,翻出了從家裡拿來的絲綢,絲綢帶些瑕疵,不能拿出去賣,丟了又可惜,宗蘭便留著了,正好在地毯上鋪了一層,這樣日後清洗也方便些。把兩個小孩放地上,讓他們在寬敞的地板上撒了歡地爬。
差不多到了中午時間,宗蘭便下樓洗手作羹湯去了。
中午簡單煮了一鍋麵,加了點青菜,加了點肉沫,又煎了七個荷包蛋,一個人一個。這一頓飯,便用去七個雞蛋,彆說,還是挺心疼的。一會兒給兜兜袋袋做蛋羹,又要用兩個,早上買的那點雞蛋,一頓飯就見底了。
這都是錢啊!
本科時,宗蘭沒少做兼職。
有一回在拉麵館兼職,包中午飯,麵館老板挺扣,給員工吃的麵從來連一塊肉都舍不得加,給自己的麵就是一堆肉。
不過現在想想,倒是能理解那老板的心情了。
人口一多起來,隨便吃點什麼都費錢,跟自己一個人吃的費用沒法比。彆說給彆人吃了,就是給自己吃,她都是心疼的,也就給兜兜袋袋吃不心疼,恨不能把全天下所有好吃的都拿來給寶寶們吃,看著他們茁壯成長。
晚上,宗蘭又做了一鍋紅燒肉。
其實宗蘭廚藝還可以,做一道菜不說多麼美味,至少也是像模像樣的。那一鍋紅燒肉濃油赤醬大糖,做得很重口味,畢竟清湯寡水了這麼幾天,大家最想要的就是這一口。一鍋肉,給佟媽她們留了一多半,自己桌上留了一半,幾個人平攤下來一個人也輪不到幾塊肉吃。尤其宗蘭那一桌,對麵宗惠、宗盛兩個小朋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幾天沒吃上硬菜,一看到紅燒肉便狂吃起來。子墨也想吃,但一直讓著弟弟妹妹,沒怎麼吃。
宗蘭更是隻吃了一塊。
宗蘭明白,自己身邊這位小少爺幾天沒吃上肉,此時此刻,又眼看著紅燒肉不能隨便吃,心裡一定有點鬱悶。
宗惠、宗盛吃完時,盤子裡還剩兩塊肉,宗蘭便把盤子推到他麵前:“你都吃了吧,再拿這個湯汁拌飯吃。”
子墨夾了一塊肉順手丟宗蘭碗裡,自己吃下另一塊。
宗蘭看了還挺感動。
這位少爺呢,是打小想吃什麼,立刻馬上就要吃到,一刻也忍不了的人,平常在老宅吃飯,隻要老爺不在,太太有什麼好菜都一股腦地往子墨麵前擺;雞,他隻是吃腿,魚,他隻吃腹部那一小塊入口即化的肥肉,其餘部位,他連筷子沾都不沾一下。如此一個不知延遲滿足為何物,在家裡又是最小的,備受寵愛,自小大概也一直是拿母親、哥哥的禮讓當作理所當然的人,能把僅剩的兩塊肉分自己一塊,還是更大的那一塊,想來還是心裡有自己的。
子墨吃完一塊肉,鬱悶道:“哎……怎麼感覺一從家裡搬出來,咱這生活水平直線下降,連頓肉都吃不上。”
宗蘭道:“是啊,徹底從爹娘那兒斷奶,可不就是這樣。你等著看過段日子兜兜袋袋斷了奶,指定也得瘦一圈呢。”
子墨又喪氣地歎下一口氣。
宗蘭又從飯盆裡盛了兩勺飯,放到盤子裡,用剩餘的湯汁拌了一小碗飯,自己嘗了一口道:“嗯,好吃。”說著,又舀了一勺送到子墨嘴邊,“嘗一口?”
子墨“啊——”地大張嘴巴。
宗蘭便給他喂進去。
子墨吃了,覺得好吃,臉上才逐漸陽光了一些。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便上樓。
子墨依舊不是很高興。
宗蘭則坐在梳妝台前,右手手腕上戴了一隻晶瑩剔透、色澤上乘的玉鐲,宗蘭左手便反複琢磨著它。上回大姑子送她的禮物中最貴重的一件,市價多少不知道,不過總歸能換個一兩百塊,幫她們度過這次難關,好吃好喝到舞廳開張之時。
固定資產再多再值錢,流動資金斷了,就是挺窘迫的一件事。
子墨又念道:“想吃肘子……”
宗蘭多少有些喪氣,道:“吃吧,明天給你買,想吃什麼都吃,到時沒錢了,大不了我把這鐲子拿去當了。”
子墨聽了嚇了一跳,連忙扭頭看她,以為她在說氣話。
隻是看宗蘭這表情,又實在看不出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反話……
子墨道:“彆啊,你戴這鐲子那麼好看。”是真的很好看,宗蘭的氣質跟玉飾是很搭的,子墨又想了想,緩緩開口道,“要不這樣吧老婆,我明天帶你,帶兜兜袋袋,去奶奶家蹭飯去,讓廚房給咱們做肘子。”
換在往常,她或許會說——瞧你這點兒出息。
但看他難過了一晚上,宗蘭自己也確實想吃肘子了,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本來她也想著過兩天回去看媽的。
子墨問:“敢不敢去?”
宗蘭道:“這有什麼不敢的,你有臉回去,那我就跟你回去。”
“你確定?”
宗蘭坐到他床邊:“這樣吧,你現在就去給媽打電話,說咱們明天中午過去。”
子墨立刻下床去了。
隻聽樓下傳來子墨聊電話的聲音:“喂,媽,還沒睡吧?”
“這幾天挺好的吧?”
“想孩子了吧?”
“明天沒啥事兒吧?我跟宗蘭抱孩子,過去看你去啊?”
“咱家廚子沒換吧?”
“彆說,可真是想他做的菜了!”
“彆提了媽,就宗蘭那手藝,晚上做那紅燒肉難吃的跟什麼似的。”
“那就一個醬肘子、一個糖醋排骨、一個小炒肉”說著,又報出一堆菜名,“再燉一鍋魚湯吧,清燉。哦對了,兜兜袋袋的飯彆給忘了。還有,讓廚子多醃兩個肘子,我們帶回來自己燒,主要宗蘭、佟媽她們都醃不出那個味兒。”
“行,知道了,掛了。”
宗蘭:“……”
小少爺高興了,吹著口哨上樓。
第二日中午,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帶了一兜子嬰兒用品,便興高采烈抱著娃出門了。
子墨抱著袋袋道:“上奶奶家蹭飯去嘍!”
太太見了他們一家過來,是真高興,抱著袋袋哭起來的那種高興。
子墨便取笑他娘道:“至於嘛!也就隔了幾條街,步行十多分鐘的距離,想孩子了過來看不就好了。”
隻是對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舊時代女性來說,出一趟宅門,也是挺不自在的一件事,又怕打擾了他們小兩口,便一直猶豫著沒去。
起居室內,太太已經備下一桌子菜。
飯桌上,太太抱著袋袋,宗蘭抱著兜兜,兩人都忙著喂寶寶,而一頓飯下來,子墨對宗蘭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
自己狼吞虎咽著:“快吃!”
給宗蘭夾了一塊排骨:“快吃啊,宗蘭!”
把排骨喂到宗蘭嘴邊:“快吃!”
宗蘭:“……”
看他這餓死鬼上身的樣子,當著媽的麵,真是覺得臉上下不來。
果然,太太目瞪口呆看著兒子道:“怎麼了這是?宗蘭餓著你了?”
聽太太這麼一說,宗蘭臉上更是掛不住了,看向子墨:“我是餓著你了還是怎麼了?”警告子墨注意一下形象。
子墨解釋:“不是,主要是佟媽手藝不行。”
太太道:“不行你把掌勺帶走,反正家裡還有一廚子,我吃什麼不是吃啊,看把我兒子都餓成什麼樣了,你們走前兒把廚子帶走。”
子墨:“彆彆彆,千萬彆。”
把廚子帶走了還吃不飽,更顯得家窮不是?
宗蘭也道:“不用了媽,真的不用了。”
廚房掌勺一個月月錢那麼貴,她是真付不起!
兩人饕餮了一頓,走時,又從家裡帶走兩隻醃好的肘子、一堆臘肉、臘腸過去,太太站在大門口送彆道:“兒子!你們過兩天再來,我再讓廚子給你醃兩個肘子,先在天氣熱,放不住,你們勤來著點兒。”
子墨:“知道了媽!”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了,我帶著我的小胖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