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三合一【30w5、31w+】(1 / 2)

男人當然不可能猜到巫滿霜在想什麼。

他隻能感覺到,對方的眼神正專注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毫無溫度,也不含任何感情,仿佛他是案板上的一片魚生,而屠夫手握刀俎,正沿著自己的要害橫豎比劃,準備下刀。

“……”

強壓著心中的恐懼,男人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

他看見鬥篷的陰影下,露出男孩精致而冷漠的下半張臉。

而少年人那微微挑起的唇角,仿佛是死神鐮刀即將揮下的信號。

盯梢者登時抖若篩糠:“求、求求您了……不要……殺我。”

而實際上,巫滿霜隻是把他當做實驗對象而已。

這味脫毛的毒素,他之前隻在小鼠身上試過。妖獸的毛發當場脫落,效果很好。

要不是今天切換了人類對象,那巫滿霜也不可能想到,原來自己研發出的脫毛毒性,居然是連著頭發、睫毛和眉毛一起脫的。

這一刻,巫滿霜心中不但沒有殺意,甚至還很世俗地惦記著言落月的生意。

另一旁,在小巷口,言落月和淩霜魂趴在拐角,靜靜觀看事態發展。

他們兩人竊竊私語,互相交流著看戲心得。

淩霜魂率先提問:“話說,小巫是什麼時候研究出延遲發作的毒素的,我怎麼不知道?”

作為朋友,他很了解小巫的性格。

巫滿霜無論做人做事,都一貫認真。

既然巫滿霜剛剛用毒性發作來威脅盯梢者,那就說明,他手裡真的應該有這樣的毒素。

言落月蹲在角落的陰影裡,神情和姿態都像極了一朵大型蘑菇。

借著角度的便利,她可以看清巫滿霜鬥篷下的大半張臉。

對著巫滿霜的神情,言落月認認真真地研究了好一會兒,才有點猶豫地開口。

“……我覺得吧,滿霜應該是騙人的。”

畢竟,從她那天提出構想至今,一共不過三四天的時間。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巫滿霜已經研究出了一個能使渾身毛發脫落的半成品。

就算小蛇是個不世出的天才,恐怕也很難同時研發出兩種以上的毒素。

那麼,巫滿霜口中那種用來嚇唬人的奇毒,可能本身就並不存在。

淩霜魂:“???”

這是什麼世道啊,連小巫都學會騙人了?

經此一役,白鶴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巫滿霜確實不說虛言——但這個珍貴而誠實的狀態,好像是專門麵向言落月的限量版!

意識到自己竟然也被小巫的演技蒙騙,淩霜魂痛心疾首。

“小巫剛剛擺出的那副樣子,是真的很能唬人啊。”

儘管這不是他第一天意識到巫滿霜的危險性。

但每一次看到自己的朋友站出來對敵時,淩霜魂都仿佛見到一把平日裡冷置的寶刀,霜刃如雪,驟然出鞘。

言落月摸著自己的良心說道:“我覺得這一回,真的是你的鍋。”

畢竟,巫滿霜剛剛隻是提出了一種構想、給出了一種可能、形容了一種原地暴斃的狀態。

至於盯梢他們的男人,究竟為什麼會把這種話當真——這就隻能怪他的心理狀態太脆弱了,不是嗎?

像這種文字解構的範疇,一向是淩霜魂的拿手好戲。

淩霜魂聽聞此言,瞪大眼睛:“我還沒來得及教小巫這個。”

好家夥,原來你居然還真準備教。

言落月深沉地點了點頭:“看來,那就隻能是言傳身教了。”

淩霜魂:“……”

巷子裡,巫滿霜對自己引發的這場口角毫無覺察。

他根本想不到,在他兢兢業業、認真乾活、毫不摸魚的時候,兩個朋友正在互相猛踩對方的腳。

“你、你想知道什麼?”男人顫聲問巫滿霜道。

“……”

對於這個問題,巫滿霜沒有立刻給出回答。

要知道,在三人小隊裡,審訊套話這方麵的事,一直也不是巫滿霜負責的啊。

巫滿霜抿了抿唇,隱晦地朝身後看了一眼,卻沒有見到朋友們來接自己的班。

……看來,這次是他們有意要鍛煉自己了。

吸了口氣,巫滿霜正欲說些什麼,又忽然閉口。

他本來想要質問男人背後的指使者,卻又憶起剛剛對方嘲笑自己手段稚嫩。

……如果問得過於急切、過於直白,是不是反而會出現遺漏?

沉吟片刻,巫滿霜舉一反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男人虛著眼神悄悄一瞥,隻見男孩臉色紋絲不改,腔調也淡淡的。

足以決定自己生死的兩片薄唇微啟,這小少年說話的語氣裡,含著一股殺機畢露的禮貌。

“你知道我想聽什麼,我猜,你不願意讓我失望,是嗎?”

巫滿霜毫無波瀾地反問道。

“——哇。”言落月微微咂舌,“這句話裡麵,我聽著感覺有一點姬妖尊的意思了。”

淩霜魂也是歎為觀止:“小巫這……簡直采納百家之長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斷揮動筆杆,在書簡上落筆記錄。

言落月斜眼看著他,很懷疑在若乾年後,淩霜魂推出的《巫滿霜傳》裡,小青蛇會被寫成麵目全非的樣子。

男人艱澀地咽了一口唾沫。克服了心理難關,他當機立斷地交代道:“你不能殺我,我是鴻通宮的人。”

這話幾乎等同於不打自招。

畢竟,他們三個在鴻通宮裡沒有熟人,唯一產生過關聯的修士,就隻有鈕家兄弟。

“……哦。”

巫滿霜慢慢地應了一聲。

這做派落在男人眼中,自帶一層高深莫測的玄虛濾鏡。

刹那之間,盯梢者心率驟增,惴惴不安地猜測這答案是不是不和對方心意。

而實際上,巫滿霜隻是在回憶那對兄弟的名字。

……並且,他想了兩三秒鐘,還是沒有回憶起來。

巫滿霜:“……”

跳過鈕氏兄弟的名字,巫滿霜直接問道:“是誰派你來的?哥哥、弟弟,還是他們兩個一起?”

男人隻怕他不問,不怕他細究。

一聽巫滿霜居然肯紆尊降貴地開口審訊,而且精準地點中了自己的幕後指使,當即如竹筒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都交代出來。

“是二少爺!是二少爺讓我來跟著你們!”

話音一落,彆人還沒有什麼反應,蹲在巷口的言落月,就先挫敗地把麵孔埋進掌心。

原來是鈕書劍。

居然真的是鈕書劍。

他竟然還敢繼續搞事!

——隻能說,這便是地主家傻兒子另一個不好的地方。

因為他太傻了,導致你甚至無法預料到,他下一步會用出什麼招數。

聰明人的動向往往有機可循,而且會及時止損。但蠢人的決策,很有可能隻靠一拍腦門兒。

至少現在,言落月就猜不透:鈕書劍派人盯梢的行為,究竟是為了給他自己找回場子、想要伺機追回喪魂火,還是想觀察他們的動向,以期來日有機會時一擊致命。

從男人口中挖空了他知道的所有情報,接下來,就該處理掉他。

巫滿霜想了想,發揮自己好學的精神,彬彬有禮地請教對方。

“你覺得,我這時應該做些什麼來封你的口?”

“……”

不知道心中閃過什麼念頭,男人瞬間雙股戰戰,麵色慘灰如土。

——哦,他想建議我把他滅口,還挺貼心的。

巫滿霜在心中想道。

巫滿霜並不排斥這個提議,隻是他還記得,不久前言落月特意叮囑過他,千煉幕內禁止私鬥。

略帶遺憾地搖了搖頭,巫滿霜提醒男人:“可惜,千煉幕內不能殺人。”所以說,你再換一種建議吧。

“……”

聽到巫滿霜這樣說,男人驚恐得連臉色都變了——這是什麼意思?因為千煉幕內不能殺人,所以這男孩想帶我到外場去殺嗎?!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此人再三保證道,“求你了,我隻是一顆不重要的棋子,您就當成一個屁一樣把我放了吧!”

他甚至積極主動地伸出手來:“您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給我用其他的毒……”

巫滿霜:“……”

他活了這麼久,這樣奇怪的要求,真是從未聽過。

從善如流地伸出戴著手套的左手,巫滿霜順勢在男人指尖上一握。

霎時間,一股冰冷的寒流傳遍男人周身,讓他感覺肺腑凝結,宛如冷凍的冰層。

“您這是……”

下一彈指,少年人漆黑如鴉的鬥篷邊緣,近乎無聲的從他身邊掠過。

“就像你想的那樣。”巫滿霜淡淡道,“你做了什麼事,我會知道。”

——才怪。

毒到用時方恨少。巫滿霜也是此時才發現,原來自己毒素種類,還有待挖掘。

直到那個暗不見底、仿佛深淵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儘頭,男人才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

但還不等他這口氣喘到底,一雙精致小巧的靴子,就神兵天降般出現在他的眼前。

“是你!”

這才是鈕二少原本囑咐他盯梢的對象!

“嗨。”言落月招招手,笑眯眯地跟他打個招呼,“彆害怕,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隻是混口飯吃。來吧,我教你一點糊弄學。”

……

經過不懈的、物理層麵上的努力後,言落月成功地教會了男人如何糊弄出一份弄虛作假、並且看不出毛病的盯梢記錄。

當天下午,言落月做好前期準備,便在客棧裡換上言必信的馬甲。朝著千煉幕的出口走去。

根據那個男人透露的消息,鈕家兄弟此時已經不在千煉幕內。

或許是為了儘量遠離姬輕鴻,這哥倆幾天前就收拾東西,搬到外場去住了。

恰好,言落月本來就打算去外場轉一轉。

要是有機會,她正好順便探探鈕家兄弟的底。

相比於內場的秩序井然,魚龍混雜的外場,顯然更加百花齊放。

和千煉幕內一樣,外場也同樣設立了一座拍賣場,而且拍賣範圍不止限於煉製好的法器。

這座拍賣場的名字叫做“星河拍賣場”,與千煉幕內的“星漢拍賣場”同出一源,在修真界中享有盛譽,隻是兩者針對的客戶不同。

後者專注上層路線,外場設立的這座,卻是麵向廣大客戶。

言必信拉了拉自己的鬥篷,腳步沉穩地跨過了拍賣場的門檻。

容貌甜美的侍者上前行了一禮:“您好,客人,請問您是有寶物想拍賣,還是想參與最近的一場拍賣會?”

兜帽之下,黑袍煉器師沙啞一笑:“我有東西想賣。”

“好的,請您報出物品的種類,我會為您登記並分配鑒定師。”

言必信道:“我要賣一張方子,可以煉製出能檢測千麵魔存在的法器秘方。”

“!!!”

侍者沒有露出明顯的驚容,眼睛卻微微睜大了一瞬。

化神以下,無法鑒彆千麵魔的真偽,這幾乎算是整個修真界的通識。

但這位神秘黑袍人剛剛說……

躬身衝言落月行了一禮,侍者的聲音仍然甜美:

“我明白了,這位貴客,我會為您聯絡鑒定師,請您稍後。”

端坐在侍者為自己安排的會客室裡,言必信無視了拍賣場準備的所有茶點,雙臂環抱,耐心地等待鑒定師到來。

沒過一會兒,匆匆的腳步聲便在走廊中響起。

一個容貌嚴肅,發髻盤得一絲不亂的女人出現在了會客室門口。

“您好。”鑒定師的眼神銳利,仿佛想要穿透言必信的鬥篷,“請問,是您想要出售可以鑒彆千麵魔的法器秘方嗎?”

黑袍煉器師略略頷首。

“是我。”

女人輕輕吸了一口氣:“您既然有秘方,想必也應該有成品……請問,可否為我們展示一下呢?”

言必信嘶啞地笑了笑,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張銀光閃閃的大網。

“這就是能夠鑒彆出千麵魔的尋蹤羅網,隻是不知貴拍賣場是否如同傳說中那般神通廣大,連千麵魔都能搜集到手了。”

忽視掉煉器師言語中的調侃,盤髻女人認真地辨識鑒定了這張羅網。

“……確實和赤羽城中流傳出的那張一樣。”

鑒定師語氣略微複雜地說道:“想來,您就是傳言中那位拯救了赤羽城的……”

“不錯,貴拍賣場果然消息靈通。”黑袍煉器師緩緩點頭,“在下言必信。”

驗證了心中猜測,鑒定師頓時拿出了十二分的專業態度。

“請問言大師,您這張秘方的底價是什麼呢?”

法器根據品級高低,在大家心目中,已經有了約定俗成的價格。

但秘方不然。

這種東西要想正好賣出一個漂亮的價格,還需要一個識貨的買家,正如同良馬也需遇伯樂。

以鑒定師的眼光來看,這份秘方是分辨千麵魔的獨門手段,自然可以匹配一個高昂的價格。

但千麵魔近來隻在赤羽城騷動過一回,其他修士未必有這個需求。

如果言必信開出的價碼太高……那關於這張秘方的拍賣時間,可能隻能無限後延,甚至流拍了。

沒有讓鑒定師等待太久,言必信慢條斯理道:“一千下品靈石。”

“……什麼?”女鑒定師驚愕地反問道。

這個價格……簡直太離譜了!

它不是價格太高,而是價格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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