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從她的耳側伸過來。她心下一驚,眼珠子移過去。
眼前的這一道智慧線,她在夢裡見過。夢裡,他牽起了她的手,手上的溫暖和臉上的冷漠,矛盾又可愛。
她驚喜地回頭:“李深!”
馬尾辮甩在了李深的指上,他刮了刮虎口。陳立洲說李深表情平平,其實他的妹妹也是,笑和哭淺淺淡淡,臉部延展不比李深長多少。
李深的手放進了外套兜,“為什麼站這裡擋路?”
陳烏夏問:“你進來的時候,門外有沒有一個花外套的男人?”
“誰?”李深退出貨架,向門外看了一眼。
“有沒有?”
“沒留意。”聽出了不對勁,李深又問:“怎麼回事?”
陳烏夏:“有一個花外套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她也沒有重物可以丟,不敢惹。她就適合遠程輸出。
“他搭訕你了?”李深回想了下剛剛門口見到的情景。
“他……跟著我。”她梳了梳馬尾辮的發尾。
“嗯。”李深拿起幾包咖啡豆,走向收銀台。
陳烏夏停在原地,向門外張望。
“走了。”李深結了帳,回頭說,“你要留在那裡等花外套?”
和李深一起,她就放心了。兩人出了零食超市。
肖興飛正在樹下打電話,叉著腰,踮著腳,站沒站相。路上行人繞開了他。
見陳烏夏有了同伴,他沒再糾纏,而是繼續和電話裡的人吵架,吵得口水亂噴。
李深拎著袋子,另一手還是插在外套口袋。
陳烏夏手上是同一個Logo的袋子,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他很高,離近了自然有從上而下的氣勢。
地上拉出兩道重疊的影子,像是抱在了一起。
她正想象兩人的影子,李深忽然停下了,問:“他是誰?”
“啊——”陳烏夏搖搖頭:“不認識。”她才不想認識這樣的爛仔。
李深靜靜看了她幾秒。不會撒謊的人,滿滿的心虛寫在臉上。
她避開他的眼睛,沒話找話:“你今天心情很好?”他很久沒有主動和她說話,補課的話題全是學習。她以為兩人退回到教學的界線裡了。
“我以前也沒有心情不好。”他在等她,等她上大學。
陳烏夏走得慢,直到和他並肩了,說:“你今天說好多話。”她不善言辭,要和他在這趟回家路上聊天,她也發愁。除了學習還能聊什麼。
她在想話題,沒了聲音。
兩人在路口等交通燈。
春運走了大量的外來人員。路上車少人少,空曠得很。
陳烏夏站在李深的左邊。他左手拎著袋子。
她用的右手。
兩隻袋子橫在中間,掩蓋了她的慌亂。見到李深才有的,與眾不同的慌亂。
----
肖興飛上了朋友的車,仰靠在靠背,小眼睛抬起,看到了路口的陳烏夏。他開了一罐啤酒,指指前麵:“那個西瓜蓋臉的學生長了一張上鏡臉。”
他的朋友穿一件藍花馬甲,“喝醉眼花了吧?”
肖興飛:“溜過去看看就知道了。肖奕媛的高中同學,我忘記叫什麼名了。”
藍花男旋了方向盤:“哥們,彆吐我車上。”
“行了。”肖興飛灌了啤酒。
路口停了車。肖興飛向陳烏夏招手:“妹妹。”
酒還沒醒,肖興飛完全看不見黑外套的男生。他拿起手機,向陳烏夏舉起,按下快門。
鏡頭前麵的卻是一個眉目出眾的少年。
李深擋在了陳烏夏麵前。
肖興飛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我他媽的,你小子彆礙事。”
李深微抬下巴,冷冷地俯視車裡的男人。
“看什麼看?挖你眼珠子出來。”肖興飛向藍花男說:“沒拍到,自己過來仔細瞧瞧。”
藍花男低身探過來,看著陳烏夏:“真行啊。”
藍花男沒留意李深,掃過肖興飛手機的時候,嘀咕了一句,“這男的……在哪裡見過啊?”
行人道的綠燈亮了。陳烏夏害怕肖興飛失了理智,她扯住李深的衣角:“走吧,他是醉鬼,講不通道理的。”
李深看了一眼車牌號。
肖興飛的眼珠子映著前麵的紅燈,說:“壓他!”
藍花男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卻把刹車踩得更狠,勸說:“是美女你就見色起意,也不分場合啊。”
“乾他!”肖興飛忽然捶了下藍花男的右大腿。
藍花男吃痛,腳縮起,刹車鬆開了,他又立即踩下,吼起來了,“我草!這要出人命的。你想害死我啊!”
因為兩人的動作,車身晃了晃。
陳烏夏急著過馬路。
李深迅速地把她拽回來。
幸好李深拉住了陳烏夏,幸好藍花男踩刹車很及時,陳烏夏沒有被撞到,但她被嚇了一跳,後退時顛了兩步。
交通燈變了。藍花男怕肖興飛繼續發酒瘋,趕緊駛走了車子。
肖興飛的罵聲從車窗傳了出來。
陳烏夏呆了好幾秒,大喘口氣:“這人是個瘋子!”
她受驚的臉蛋在黑發下更加蒼白。李深手上扣得更緊,“沒事了。”
這時,又一輛出租車停在麵前。
條件反射,陳烏夏退到了李深的背後。
車窗搖下,露出陳立洲帥氣的臉。他上大學後曬黑了些,褪了少年的青澀,添了幾許男人味。他眼神很詭異,直盯著少年和少女。
陳烏夏喊了聲:“哥!”
“嗯。”陳立洲目光向下。
李深立即鬆開了拽住陳烏夏的手。接著,又放進了外套口袋。
陳烏夏這才發現,自己和李深,四舍五入的話……算是牽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