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院裡, 江醒醒捧著爆米花, 扭過頭偷偷打量身邊的男人。
屏幕微藍的光影投射在他英俊的臉上,一雙平靜的桃花眼望著屏幕, 可是在這份靜謐之下, 卻埋藏著暗湧波瀾。
他一整晚都沒有開口講話。
雖然大部分時候,這個男人都是沉默的,但是今天晚上的沉默,有些讓人難以捉摸。
江醒醒嚼了一□□米花, 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
她小心翼翼地將爆米花盒子遞到商戒麵前,然而他卻伸手擋開了。
他不吃甜膩的食品,這在意料之中, 於是江醒醒訕訕地收回了爆米花盒子。
兩分鐘後,商戒將手臂落在了她的單薄的肩膀上, 將她往自己的身邊攬了攬。
所以是覺察到了她心裡的失落, 所以用這樣的動作在告訴她, 一切都還ok嗎。
江醒醒真是越發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兩人看過電影回到了家中, 江醒醒才問商戒:“你今天帶我去診所,勞倫斯生氣了嗎?”
商戒解開了襯衣的第二顆紐扣,聞言,眸子裡溢出一絲鋒銳的冷光:“他有什麼立場生氣。”
江醒醒看到兩個人剛剛劍拔弩張的樣子, 雖然隔著一層玻璃牆, 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但是看得出來,兩個人之間爆發了不小的矛盾。
“你願意跟我講講嗎?”江醒醒走過去, 細長白皙的手指靈活地將他的領帶解開:“說不定我能幫忙呢?”
商戒垂著眸子看著她,她穿著一件貼身的米色高領毛衣,身段婀娜窈窕,纖細的腰肢幾乎能讓他一掌握住。
這是他名正言順娶回家的妻子,她也隻能有他一個丈夫。
平時的這個時候,他這般垂眸看她的眼神,永遠是溫柔的,而此刻,江醒醒卻覺察到一絲寒意。
“到底怎麼回事?”
“沒事。”
商戒平靜地轉過身去,終止了這個話題。
那天晚上,江醒醒明顯感覺到他不對勁的地方,他很凶,也特彆用力,不似前一天晚上那般溫柔
女人的敏感程度遠遠超出男人的想象。
完事之後江醒醒就哭了,哭得特彆委屈,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床頭,怨懟地看他。
商戒心裡清楚,剛剛他失控了,雖然抵死不承認勞倫斯今天的那番話,可是他無法控製自己一遍一遍去回想,那些話就像毒蛇一樣盤踞在他的心裡。
“你怎麼能保證,跟你做ai的時候,她心裡想到不會是另外一個男人。”
隻有在剛剛,在疼痛與快樂同時將她拋上雲霄的那一刻,她緊緊抓著他結實有力的手臂,驚恐地尖叫著他的名字,那一刻他是能夠確認,她害怕的那個人是他自己,她感受到的人也隻有他一個。
可是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那個人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存在,那個人本質上就是他自己
衝完澡出來的商戒冷靜了不少。
被他欺負了的女孩坐在床頭,可憐兮兮,他後悔又心疼。
上床之後,他坐到她身邊,就像犯了錯又不肯道歉的小孩一樣,拉了拉她的手指頭。
江醒醒彆過身去。
“我有點控製不住自己。”他柔聲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她紅著眼睛,抱著枕頭準備去客房睡,商戒拉住了她的手,將她一把拉了回來緊緊抱住。
“對不起。”他特彆無助地抱緊了她:“我不該那樣,不要生我的氣,行嗎。”
江醒醒能感受到他情緒上的起伏不定,今天晚上他一直都很奇怪。
她也不是怪他的不懂溫柔,畢竟在床第之事上,他一貫不懂得節製和收斂,每次都要儘情儘興。
但今天晚上,他深邃的眼神裡那種可怕的情緒宣泄,把她嚇壞了。
江醒醒推開了他:“你如果你再不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真的就要生氣了。”
關於這件事情,一直就像疙瘩一樣結在商戒的心裡,他很多時候選擇避而不談,就像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土裡,隻要不說,兩個人就能維持這種親密的夫妻關係。
隻要他多疼愛她一些,或許能夠讓她真真正正地喜歡他,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妻子,他一個人的哪怕將來第二人格真的徹底消失不見,她也會毫無眷戀,因為她深愛的人隻有他自己。
可是視而不見,並不代表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
江醒醒總是喜歡凝望他的眼睛,她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商戒的心靈極其敏銳,他不可能感知不到,江醒醒在試圖尋找另一個人的蹤跡,她是想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另一麵,那個被他封鎖壓抑的人格。
這一次,商戒終於不再諱言,直說道:“你究竟是怎麼看待我和他?”
江醒醒愣了愣:“你和誰?”
“第二人格。”
江醒醒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什麼你啊他的,明明就是一個人啊。”
“理論上來說,他是我臆想的人設,但是我們之間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或許你喜歡他的灑脫和任性,這些我沒有,他可以陪你去酒吧跳舞到天亮,我隻會叫你回家。他能夠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卻隻會說不許,不可以”
“這些都是我們的不同,我不能確定,你更喜歡誰多一些,又或許,你留在我身邊,僅僅隻是因為你舍不得離開他。”
商戒平靜地陳述完這一些,江醒醒徹底呆住了,她從來沒有將這個問題考慮得如此透徹。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兩個人啊,你們共享記憶,感受甚至是情緒,這怎麼能是兩個人呢“我隻是覺得,我的丈夫和彆的男人不一樣,彆人有較為穩定的性格,我的丈夫因為生病,會產生不同的多麵性,但是不能因為時而積極樂觀,時而沉著冷靜,就一定非說是兩個人吧。”
她撇撇嘴,臉上露出不滿的神情:“你非得這樣說,搞得我好像劈腿似的”
商戒:
分明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問題,他又有什麼立場去責難自己的妻子喜歡他的另一麵。
就像一個人麵對不同的環境,總會有不同的應對方式,第二人格是他在麵對痛苦的時候,分裂出來的更為樂觀的性格,但本質上,還是他自己啊。
商戒釋懷了。
壓在他心頭沉甸甸的石頭消失不見,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愉悅。
以前的商戒永遠隻會想一件事,那就是如何達成目標,無論是學業還是事業。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情感已經漸漸壓倒了他的理智。
很多事情分明知道不應該、不可以,但他還是會去做,他會費儘心思而不動聲色地去討她的歡心,他會陪她去酒吧,願意抱著她跳舞甚至去下載“電影”學習一些特殊技能,隻為了能夠讓她有更好的體驗,更快樂。
從迷上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商戒了,還管什麼人格不人格的做什麼,誰規定了商戒就隻能是過去的樣子,誰規定了他不可以為了討她的喜歡而做出更多的改變,變成她所愛的樣子?
念及至此,商戒開始為剛剛那一場似乎並不愉悅的xing事而內疚自責。
“剛剛,疼不疼?”他撫了撫她白皙柔軟的臉頰,聲音變得溫柔了起來。
“不疼。”
其實真的不疼,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刺激,隻是他臉色怪可怕,把她給嚇壞了。
“你是病人,有時候控製不住情緒,我不怪你。”她清了清嗓子:“但是”
當然還有“但是”,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體貼和理解,尤其是他詭計多端的小嬌妻。
商戒清淺一笑,讓她躺下來,給她撚好了被單,然後撐著頭靠在她身邊:“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周末是明瑾的生日,我就不回家了好不好啊?”
商戒:
見他不吭聲,江醒醒抱著他的手臂撒嬌道:“girls night,好不好商先生。”
“你不回來,我怎麼睡覺。”商戒心裡十分不樂意。
“沒我你還不能睡覺了啊?”江醒醒嘟噥:“哪有這樣的,商先生你是寶寶嗎。”
商戒理直氣壯地說:“我認床,也認妻,你不在,睡不著。”
“我不管,你今天這樣欺負我,我還沒生氣呢,你要是不答應,我就生氣。”她說著就鼓起了腮幫子威脅他。
倆人說了好久,商戒心裡有愧,退讓道:“隻一晚。”
“嗯,就一晚!”江醒醒抱著商戒親了一口:“我男人還是好,特疼我。”
商戒想笑,卻死撐著,端出嚴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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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瑾的生日,話劇團的夥伴們將紅房子劇院好好地收拾了一下,張燈結彩頗有過節的氣氛。
幾個小夥伴都是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的,不管是誰的生日,都會好好慶祝,熱鬨一番。
明瑾今天精心打扮,穿了她最漂亮的一條紅色裙子,她身材一貫婀娜,該瘦的地方瘦,但是該飽滿的地方也特彆有料。
她年長於江醒醒,今年就該二十七了,褪去了少女的懵懂無知,早早地成熟了起來。
和她比起來,哪怕是已經結婚的江醒醒,看著都顯青澀,更遑論是還完全沒有長開的明玨。
今晚有暴風雨,狂風拍打著並不是很結實的窗框,嘩嘩作響。
房間裡的歡樂的氣氛絲毫沒有被影響,大家圍著桌子說笑吃飯,開著各自小時候的玩笑。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明玨踏著小黑皮鞋噠噠噠地跑過去開門:“誰呀,這時候過來,外麵好大的雨呢。”
門外,男人剛剛收束了黑色的雨傘,他穿著一身灰色風衣,個子高挑,身形挺拔,一雙大長腿顯得格外頎長。
興許是剛剛從雨中趕來,他身上都帶著一股寒氣,與屋內的溫暖的氣氛大相徑庭。
“臨川。”
江醒醒驚訝地問:“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來了?”
“商先生讓我過來。”
臨川並不適合說謊,因此臉上不覺有些發燙,他避開了江醒醒的目光。
“他讓你過來?”江醒醒不解:“沒理由啊,明明都答應了今晚不用回家。”
“我待一會兒就走。”
看著他不自然的神情,江醒醒心下明白了幾分,敢情這貨壓根就不是為了她過來的。
以前臨川總是必恭必敬地站在商戒身邊,言聽計從,以至於江醒醒總是忽視他的存在。
而現在,他突然有了自己的主張,這使得江醒醒不免仔細打量起他來。
他的五官並不是特彆精致的那種,狹長的單眼皮卻很有味道,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恰到好處。
他自小跟著商戒一起長大,無論是性格還是品位,他都有些隨他,具有特彆沉穩的氣質,很有男人味。
臨川脫了風衣外套,裡麵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與平時西裝領帶的職場裝扮不同,此刻添了日常的生活氣息。
她給商戒發了一條短信:“你今天給臨川放假了?”
商戒回道:“他趴在地上說他腸胃炎,要去看醫生。
現在某個腸胃炎的男人,非常自覺地坐下來給自己盛了一海碗熱乎乎的海帶蹄花湯。
江醒醒:
江醒醒跟個小學生似的,逮住機會便向商戒告狀:“你被騙了,他泡妞呢!”
商戒:“我知道。”
江醒醒:“你知道?”
商戒:“昨天他用過我的電腦,我發現搜索引擎裡多了幾條曆史記錄。”
江醒醒:“什麼記錄啊?”
商戒:“女生過生日送什麼?女生最希望收到的生日禮物排行?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可以讓她變成你的女朋友?”
江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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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臨川為明瑾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江醒醒當然懷揣著十萬分的好奇。
在大家夥給明瑾送禮物的當口,臨川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到最後也沒有送出手。
江醒醒送給明瑾一瓶寶格麗香水,明玨則把自己最心愛的床頭十八厘米手辦送給她了。
所有禮物中,明瑾收到的最貴重的禮物來自於在場所有人中爹媽最有錢的紈絝公子陸無缺。
他送給明瑾一條璀璨明豔的項鏈,大顆的鑽石切割完整,價值不菲。
明瑾是喜歡這些珠寶首飾的小物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看到那條足以讓所有女人歡心雀躍的鑽石項鏈的時候,卻並沒有表現出特彆的欣喜。
恰恰相反,她僅僅隻是禮貌地笑了笑,對陸無缺說:“太貴重了,我就先替你保管,等什麼時候你又被老爹趕出家門,換了錢接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