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昨日殷予愉送來的那包果子,她能因為過去那一個多月的相處,坦然收下。

但當殷予愉一個藥罐一個藥罐給她講藥效時,霜鸝還是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霜鸝向來有恩必報,故而她代替那位死去的秀女入宮,留在四麵楚歌的殷予懷身邊,她習慣用她能夠給的一切,去償還彆人的恩情。

但是她不知道,殷予愉的這份善意,她應該如何...去還。

霜鸝不喜歡這皇宮,因為這宮中的爾虞我詐,讓她覺得呼吸都汙濁。更彆說,這些在汙濁下長大的人了。

故而知曉當初那個在冷宮曾經陪伴過她後來又不辭而彆的少年,是這皇宮的四皇子時,她無措了一瞬。

她接過藥,抬眸看著梯子上的殷予愉。殷予愉見她看著他,直接一手撐著牆,最後坐到了牆頭,彎著眸與她對視。

他撇撇嘴:“我現在還不能下去,最多隻能坐在這牆頭上了,我敢說,我現在就算是不小心摔了下去,明日父皇就又要來關我禁閉了。二哥的事情,外麵現在都還沒個定論。朝臣在那吵了半個多月的架了,我想著都頭疼。不過霜鸝你彆擔心,無論二哥怎麼樣,我都會護住你的!”

少年向她揮了揮手:“今日母妃叫我早點回去,明日我再來看望你。”

說到這,殷予愉聲音小了一點:“我自小在皇城長大,二哥十幾歲才回到京城。我同二哥不熟,不過,哈哈哈哈,聽彆人說,你和二哥也不熟!”

本來霜鸝正在沉思,聽見這一句直接氣笑:“胡說,很熟!”

“不熟!”

“很熟!”

“什麼熟不熟?”前院通向裡麵的門被打開,殷予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霜鸝和殷予愉麵麵相覷。

殷予愉:“熟!”

霜鸝:“...不熟。”

殷予懷:...

殷予愉:“二哥,霜鸝,我先走啦,等會母妃再見不到我,我可能就要被大卸八塊了。”說完,飛快逃離現場。

留下霜鸝,拿著一包藥,努力控製著嘴角和眼角的弧度。

雖然她的確想殿下多理理她,但是也不是以這種方式呀...

殷予懷淡著一雙眸,沒再說什麼,轉身回了房間。

霜鸝用雙手著自己的臉,想讓剛剛的一幕,消失在自己的腦袋。

*

吞吐著,霜鸝還是推開了殷予懷房間的門。

她不知道殿下為何生氣,但是她不想他再生氣了。

殿下身子不好,這半年斷斷續續又病了幾次。即使身上沒有病氣的時候,殿下的臉都是蒼白一片。

如今已是炎夏,她好幾次無意間,觸碰到殿下的手時,也是冰涼的。

霜鸝輕輕推開門,房間內,殷予懷一隻手撐著額頭,另一隻手翻著書卷。相較於平時端正的姿勢,已經是多了很多分懶散了。

見到霜鸝進來,他放下書卷,眼眸中沒有什麼神色。

“孤困倦——”不等他說完,霜鸝已經上前,站到了他的身後。她將手放上殷予懷的肩膀,輕輕地按起來。

殷予懷要說出口的話就被堵了回去。

唯有距離殷予懷近些時,霜鸝才能夠感受到殷予懷身子的瘦削。她的手緩緩停住,然後將頭伏在殷予懷的肩頭,輕輕地蹭了一下。

霜鸝再將頭抬起來之際,殷予懷的身子突然不動了。

霜鸝輕輕笑了笑,雙手從殷予懷的脖頸間插|過,微微彎下腰,從後麵環抱住殷予懷:“...殿下。”

殷予懷眼眸垂下,墨硯映出兩人相擁的影。

無論是霜鸝,還是殷予懷,都沒有再多說話。

他們很少如此親密,即使一同住在廢院中半年,即使之間有著那樣的身份,但是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忘卻。

上一次這般親密的時刻,還是半年前。

殷予懷背著霜鸝,走過長亭,到儘頭的廚房,他將她放在一旁的石凳上,她膽大包天地“吩咐”他熬粥。

殷予懷愣了愣,隨後輕聲道:“霜鸝,宮中的事情,比你想的要複雜的多,你不該去見他的。孤自小在幽州長大,十二歲那年才回到皇城。相較於孤這個孱弱的長子,父皇更喜愛殷予愉。孤的母妃在分娩時難產,孤睜開眼睛的一刹那,她就閉上了眼睛。因為這個,父皇厭惡孤,故而將孤送去了幽州。但殷予愉不一樣,他的母妃是父皇當今的寵妃葭妃,雖然宮中一直流傳著,四妃之中葭妃最為心善,但是你忘記,你當初為何會成為孤的通房了嗎?”

殷予懷很少說這麼多話,但霜鸝知曉,她的殿下,骨子裡是個溫柔又耐心的人。她將頭伏在他的肩頭,聽他繼續講著。

“當初,明麵上是皇祖母將你賜給孤的,但是葭妃,應該派人尋過你吧?”殷予懷頓了一下:“霜鸝,你為何還要去招惹她?”

霜鸝眼眸中有了淚,伏在殷予懷肩上,濕了他的衣衫。

聽霜鸝小聲地抽泣起來,殷予懷眼眸半垂,他看著桌麵上昨日霜鸝端過來的果子,過了一夜,涼透了,冷透了,在這炎夏之中也變了味。

霜鸝抽泣了許久,手緊緊地環住殷予懷的脖頸,她不意外這些東西殿下都知曉,但她還是忍不住。就像是一個人在黑夜中行走良久,突然有個人...毫不猶豫地牽住了你的手。

會...讓人欣喜和哭泣。

她眼眸的淚軟了嗓子,鬆開環抱住殷予懷的脖頸的手的那一刻。

霜鸝抬起發紅的眸,牽住殷予懷的手,垂頭認錯:“霜鸝,隻是想...幫幫殿下,霜鸝,無用,尋不到...尋不到彆的法子了。”

“霜鸝,隻是,隻是想...幫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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