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章(1 / 2)

溫柔仿佛在她眼眸見淌動,她輕輕地望向殷予懷,輕聲說道:“殿下未猜錯,不止是想要將他從那種地方帶出來...爹爹雖然寵愛我,但是如若我揚言要嫁給一個入了煙花之地的男子,爹爹定是不會同意的。”說著她眉眼間帶了些苦惱:“這兩年,我在幽州的名聲很差,但是我真的不太在意。”

殷予懷不自覺想起霜萋萋那日對他說的話,話語間對梁鸝儘是詆毀。

即便是前些日子他遇到的那個酒樓的小二,也能暗中“調戲”梁鸝一兩句。

那些有關梁鸝的風言風語,如若他並未特意打聽,都能傳到他的耳中,說明整個幽州城,都早已傳遍了。

幽州城,幽州王為尊,即便是父皇,也要敬三分。

但是梁鸝作為幽州王獨女,卻在幽州被如此編排。

除了那種可能,殷予懷想不到彆的。

殷予懷看著麵前說起頹玉,眉眼含笑的女子,眼眸之中多了一些深慮。

這些事情共同發生的唯一可能,就是——

是梁鸝故意的。

無論是霜萋萋四處傳播她兒時被拐的事跡,還是小二都清楚她留戀煙花之地有一位長相廝守的情郎,這些消息,都是在梁鸝暗中允許的情況下,才能被傳播的。

所為的,便是壞掉自己的名聲。

殷予懷眼眸之中多了一些複雜,那日他見過頹玉,並未從頹玉眼中看出如梁鸝眼眸中那般深重的在意。

甚至他沒有從頹玉眼中,看出一絲愛意。

梁鸝...真的要為了頹玉,放棄大好的一切嗎?

她是幽州王獨女,即便是入主中宮,身份都綽綽有餘。

對其他人,都是下嫁。

...

直到察覺自己竟然不自覺想了這麼遠,殷予懷才緩過神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麵對梁鸝,他的耐心都比尋常要多上許多。

而此時,麵對殷予懷的沉默,梁鸝的麵上滿是忐忑。

她輕輕地眨眨眼,耳朵輕輕地豎起。

像是下一秒聽見了殷予懷的拒絕,便要立馬垂下去。

殷予懷心中的沉悶解了些,看著麵前忐忑的梁鸝,淡淡問了句:“你真的確定了嗎?婚姻大事,並非兒戲。”

梁鸝沒有絲毫猶豫,輕輕點頭,隨後眼眸輕輕眨了眨:“那,殿下,是答應幫我了嗎...”

殷予懷看著眼眸中滿是期待的梁鸝,不知道為何,又是想到了霜鸝。

曾經,她也是用著那樣一雙眼,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而他,辜負了鸝鸝所有的期待...

殷予懷輕聲咳嗽起來,一方白色的帕子被梁鸝輕輕遞過來,他愣了一秒,隨後接下。

他其實沒有什麼好不答應的。

歸根到底,這是梁鸝自己的選擇。如若真的要說癡狂,他自己又比梁鸝好上幾分。如若自己都無法放過,再去勸說彆人放過,是一件實在奇怪的事情。

這些,殷予懷心中都知道。

但是,在應下這個承諾之前,殷予懷心還是一陣煩悶。

幽暗的燭火之中,他看向梁鸝那張同鸝鸝一模一樣的臉,手微微顫動了一瞬。

隨後,在梁鸝期待的眸光之中,輕聲而鄭重地應下了那個——“是”。

梁鸝怔了一瞬,隨後眼忍不住彎起,逐漸成為一個好看的形狀,輕聲道謝:“多謝殿下。”止住話語之後,有些開心地將畫卷抱在身前,手緊緊地扣住畫軸。

殷予懷看見她修長纖細的手指,緩緩地扣在畫軸之上。

眼眸的那抹笑,也一點一點蔓延開來。

即便這幾日他看梁鸝笑了許多次,但是沒有一次,梁鸝如此開懷。

殷予懷似乎覺得自己也應該開心些,便輕輕地用唇角扯了個笑。

梁鸝輕笑著,繞過殷予懷,從一旁拿起飴糖。

有些害羞地,她將手心緩緩向上,一包飴糖乖巧地躺在她白嫩的掌心之中。

殷予懷順著梁鸝的視線看過去,眼眸定在她手掌心那道蔓延的疤痕之上。

梁鸝沒有意識到殷予懷的打量,隻是輕笑著說道:“那日見殿下喝藥苦澀,故而梁鸝今日來訪時,特意尋了包飴糖。隻是怕,這隻是些尋常的飴糖,不知能否入殿下的眼。”

說著,梁鸝將飴糖緩緩解開,月亮色的飴糖胖嘟嘟地鼓在一起,緩緩出現了殷予懷麵前。

殷予懷眼眸怔了一瞬,在窗外投下來的夜色,和幽幽的燭火之下,他輕聲道:“從前孤不喝藥時,也有一個人,會遞給孤一些飴糖。”

殷予懷眼眸之中有著一種很輕的笑,帶著些淡淡的的憂傷:“其實孤不喜歡飴糖,也沒有不喜歡喝藥,但是這些,都來不及同她說了...”

他眼眸之中的憂傷太過平靜,恍若掀不起絲毫波瀾。

那些一閃而過的悲,就像是融在他骨子裡一般,不再需要過多的渲染。

即便他是尋常地說起,藏在平靜話語之下的憂傷,還是緩緩地溢出來。

梁鸝有些無措,忙將糖紙一折,藏到身後:“是梁鸝的錯,殿下不喜,梁鸝這便將這無用的飴糖帶走。”

說著,她背對著殷予懷,緩緩向門邊退。

殷予懷半靠在柱上,輕輕搖頭:“既然已經帶來了,哪有再帶回去的道理。”說著緩緩垂上眸,輕聲道:“飴糖留下,人出去吧。答應你的事情,孤會做到的。”

殷予懷垂著眸,看不清梁鸝眸中的神色。

隻是聽見梁鸝含著些期待的笑意重複問了句:“殿下真的會做到嗎?”

燭火悠悠,殷予懷的影在半明半昧之中不停地晃悠,最後變成尖長細的一片。

他聲音輕而低:“會的。”

梁鸝彎眸笑笑,滿意地放下手中的飴糖,隨後轉身,向著半開的門而去。

轉過身時,她抱著那卷畫軸,緩緩地抬起眸。

那些笑意緩緩散去,隨後取而代之的,是與這夜色同樣濃鬱的溫柔。

院中那顆枯敗的桃樹,孤零零地立在院中。

梁鸝輕輕抬眸,側身望了眼寥寥月光下映出乾|澀的影的桃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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