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超凶(2 / 2)

將送到麵前的娃娃端詳一番,他躬身回道:“陛下,依臣所見,易王殿下很有可能是不小心衝撞了什麼東西,抑或是受到了詛咒,這才導致精神失常。但如果說是隻因這樣一個娃娃就能將人傷及到這種程度,卻也不太可能,應當還有其他原因。”

皇上問道:“可有解決的法子?”

病因可以大膽推測,但醫治的方法卻是不好亂說,尤其是這個方法還有些上不得台麵。

韓先生猶豫了一下,他堂堂國師,總不能像那幫太醫一樣束手無措,那樣臉麵可就沒處放了,於是說道:“微臣隻能儘力而為。易王殿下的情況,或許可以試著找來十名夜間出生的處子作為爐鼎,以此為殿下招魂。”

他這話說出來,皇上還沒有出聲,陸嶼已經冷笑一聲,說道:“一派胡言。”

這還是在禦前呢,他就如此不留餘地,饒是老奸巨猾如同韓先生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惱怒道:“淮王殿下,臣隻是提出一個救治易王殿下的法子,您若是不同意,直說便是,為何要出口傷人呢?”

陸嶼淡淡地說:“人說,‘感善則善,感惡則惡’,宮中的妃嬪懷有身孕,還要講究一個目不視惡色,耳不聽靡聲,口不出傲言,手不執邪器。如今你要為四哥招魂,卻采用這樣的淫邪之術,行事偏頗,恐怕招來的不是魂魄,而是災禍!國師這樣做,是想破壞我們陸家的江山嗎?”

他臉色沉著,語調肅然,皇室威儀顯露無遺,一時讓人心生慌亂。

這樣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韓先生的臉色頓時變了,連聲道:“淮王殿下,這話不能亂說,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我、我隻是想救四皇子而已,從來沒有那樣想過!”

陸嶼不理會他,衝著皇上說道:“父皇,兒臣以為這種方法萬不可行。”

皇上看著陸嶼,點了點頭,眼看竟然對他的說法很是讚同,惠貴妃一下子就急了。

在場的這些人當中,恐怕心無雜念,一心一意隻想讓陸協好起來的人首先就要數她這個親娘。但作為陪伴在皇上身邊多年的女人,惠貴妃心裡十分清楚他對於淮王這個兒子有多麼的愛重,隻要他開口阻止,韓先生提出的方案多半無法施行。

無論陸嶼說出什麼樣的話,似乎皇上都覺得“我兒子說得對”“我兒子有道理”——好像他就這麼一個兒子似的!

與之相比,反倒是陸嶼對於父親的態度略微有些古怪,表麵順從,實際疏離,甚至近乎於冷淡了。

她一直忌憚陸嶼,但是事關兒子的性命,也無法在乎那麼多了,惠貴妃嘶聲道:“淮王,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為了幾句古訓,連你親生哥哥的性命都不顧了嗎?本宮還沒有問你,為什麼在你邀請之前協兒還好好的,出去一趟就變成了這樣!是不是你要害他!”

“貴妃!”皇上淡淡地說,“朕知道你的心情,但不可隨意攀誣他人。”

“陛下,您怎可如此?臣妾陪伴了您二十多年,協兒他也是您的兒子!”

惠貴妃滿麵都是淚水,衝著皇上跪下,哀聲說道:“您不能不管他呀!臣妾就這麼一個孩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臣妾也不想活了。淮王分明是故意阻止國師救治協兒,請您體諒臣妾的一片愛子之心,為我們母子主持公道啊陛下!”

韓先生是被惠貴妃一手引薦的,這種時候當然要幫著她說話,見狀趁機道:“易王殿下乃是龍子皇孫,身份何等尊貴,即使以百人之命獻祭,換他一命,也不算有違天理,剛才淮王的說辭確實是多慮了。”

麵前這些人吵吵鬨鬨,陸嶼站在旁邊看著,忽然覺得有些想笑。午後的陽光平和而溫暖,順著窗上的鏤花映入殿內,又慢慢爬上每個人的臉,將他們或哀或怒的神情映出了一種詭異的喜感。

他覺得自己像是在欣賞一出有點無聊的戲目,因此偶爾需要客串上場的時候,也是懶洋洋的,打不起勁頭。

這個時候,卻見一直在哭鬨的易王忽然掙脫了身邊兩名侍衛的手,向著旁邊滾了出去,侍衛們一驚,連忙將他拉回來,就站在附近的閆洋卻差點被撞到,連忙躲閃開來。

陸嶼看著這一幕,神情微動,忽然上去,扶了閆洋一把,說道:“閆領衛,小心了。”

“其實易王府有兩個詛咒娃娃,一個寫著陸協,一個寫著妖道。”

細如蚊鳴的聲音傳進耳中,陸嶼和閆洋的臉色都沒有半點變化,陸嶼鬆開手,閆洋行禮道謝,最前麵的惠貴妃還在哭求皇上找來合適的宮女獻祭,試一試韓先生的辦法。

而在聽到閆洋那句話的時候,陸嶼也一下子明白了白亦陵想乾什麼——雖然這一點可能連閆洋都沒有明白過來。

搜出的娃娃是兩個,說明幕後之人想對付的是韓先生和陸協兩個人,但白亦陵模糊了這一點,隻送了一個娃娃過來,是想把這口“詛咒四皇子”的鍋扣在韓先生的腦袋上麵。

這樣一來,一旦陸協發瘋,韓先生失去皇上的信任,那個背後的人一定會覺得時機已到,從而再次開始行動。

陸嶼道:“惠貴妃無憑無據,口口聲聲說是我想加害四哥,簡直荒謬至極。父皇,兒臣行事不敢說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但講一句真心話……”

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淡淡的諷笑,接著道:“我要對付陸協,根本用不著這套,他,太不堪一擊了。”

惠貴妃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你竟敢在聖駕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陸嶼微笑:“這豈非正說明我心向天子,任何心思都不敢有半點隱瞞啊。”

他說話的時候直視對方,臉上帶笑,眸光卻如霜雪冰寒,惠貴妃被他一壓,一時失聲。

皇上聽出了兒子的話音:“嶼兒,你要說什麼,直言吧。”

陸嶼道:“兒臣要對付四哥,不需要用這種法子,因為這不能給我帶來絲毫的好處。那麼,四哥中邪,對於誰最有利呢?”

韓先生突然哆嗦了一下,因為他分明看見淮王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陸嶼輕笑一聲:“當然是韓國師呀。”

“設計擘畫,自導自演,先用邪術使得四哥中邪,一來將他治好,能夠顯示你本領神通,二來你所說醫治他需要的那些異法,焉知不是你自己想要修煉邪術所用的呢?”

他神情漫不經心,生死信口道來,韓先生隻覺得每句話都是那麼的荒謬,但不知為何,陸嶼明明沒有說對,他就是覺得心裡發慌。

他忍不住說道:“淮王殿下,你也隻是空口無憑啊!”

陸嶼施施然說道:“本王自然有證據。”

韓先生一愣:“在哪裡?”

這句話剛剛問出口,殿外已經傳來內侍的通報聲:“陛下,北巡檢司指揮使白亦陵在殿外求見!”

陸嶼眼睛一亮,笑了起來:“這不是來了嗎。”

皇上看了他一眼,聲音無喜無怒,道:“宣。”

白亦陵大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名拿著東西的手下,三人行動間有武官的乾脆果決,向著皇上行禮叩拜之後,他沉聲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白亦陵的相貌是公認的出色,無論是他的氣質長相都偏於精致秀雅,此刻穿著一身暗紅色的官服,也是眉目如畫,形容風流,可是他這樣一進殿,一開口,就讓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殺氣,仿佛氣氛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連皇上都不由微微傾身向前,道:“你說。”

白亦陵嚴厲地說道:“啟稟聖上,國師韓憲禍國殃民,作惡多端,不但蒙騙無辜百姓,甚至還欺君犯上,加害皇子,罪無可恕!”

他說著一抬手,示意身後的人將一個白色布包放在地麵上:“今證據俱全,無可辯駁,如此惡行,縱使千刀萬剮,誅滅九族,都不足以安人心,平民憤!”

他這番話一說出來,可謂是聲色俱厲,氣勢淩人,韓憲還沒來得及看白亦陵到底拿了什麼,臉就先白了。

就連旁邊那些事不關己的大臣們,都個個是滿頭冷汗,連曾經的為官生涯中貪墨過衙門一隻毛筆半兩燒餅的罪惡往事都湧上心頭,一時瑟瑟發抖,生怕也被凶神惡煞的北巡檢司翻出來,參上一本。

白亦陵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這樣的人,就算是長得再好,嫁給他的話,恐怕也要睡不著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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