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同床共枕(2 / 2)

侍衛們互相看看,見白亦陵雖然神色淡淡,但語氣也不是很嚴厲,終於有一個人說道:“是我們在昨晚在城關處捉到了兩名幽州的兵卒想要出城,身上卻沒有文書說是丟了,因此便前來請問桑弘小姐,沒想到她不肯見麵,一言不合,便起了衝突。”

一開始昏頭漲腦的勁過去,大家也都想起了剛才具體發生的事情,一時間除了羞慚之外還有憤恨。堂堂澤安衛,當街被人當成狗一樣戲弄,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剛烈點的恐怕都要一頭磕死了。

他們丟了大臉,又恰好被長官看見,還以為會被白亦陵責罵,一個個低著頭,卻聽白亦陵道:“這事是你們受委屈了,我自然會讓桑弘府給出交代。現在整理好儀容,抬頭挺胸,犯錯的又不是你們,縮頭縮腦的乾什麼?”

剛剛經曆過那樣的事情,雖然沒聽見半句安慰之語,但白亦陵的話還是讓侍衛們心中一熱,紛紛稱是,拍去身上灰塵,整整齊齊地站在他的身後。

剛剛還在圍觀的百姓們見勢不好,紛紛散開了。

白亦陵抬頭看了看桑弘府上高懸的匾額,阿暖卻在打量他。聽見侍衛們的稱呼,她大致能猜到白亦陵的身份。但是“無論什麼人都不見”是小姐親口說出來的,她本來就是奉命行事。

阿暖跟在桑弘蕊身邊多年,桑弘蕊雖然脾性不好,但是對這個身懷絕技又忠心耿耿的侍女一直十分器重。阿暖平時在幽州就看慣了彆人對小姐的諸多追捧討好,連帶著她也高高在上,早就已經有些飄飄然了。在她眼中,隻要有小姐的吩咐,彆人都不算個什麼東西。

這話放在幽州,其實一點錯誤都沒有,但在京都這邊,卻實在是她有些托大了。

阿暖在狐狸手上吃了虧,一時不敢再動手,站在原地揚著下巴道:“你們這幫臭男人竟然敢在我家小姐門前大聲喧嘩,我小小戲弄一番以示懲戒,你們卻以多欺少,出手傷人。今天的事絕對不能善了!”

她在這裡強詞奪理,白亦陵卻神色不怒,手中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的佩刀,等她把話說完,眼簾微微抬起,似笑非笑地說道:“以多欺少?不對吧。”

阿暖哼了一聲,待要再說,對上他的眼神,心中卻一時有些膽怯,而就在此時,白亦陵的手掌忽然一攤,日光之下,他那柄長刀銀晃晃地向著麵前的匾額上方飛出,鐸地一聲釘在了上麵。

阿暖正站在下麵,沒想到他會二話不說突然發難,大驚失色,連忙躲閃。但白亦陵這一下卻並不是為了劈下桑弘府上的牌匾,而是從房頂之上震出了四五個府衛。

白亦陵冷笑一聲,也不用兵器,沒等他們落地,已經飛起一腳向其中一人下頦踢去,姿勢瀟灑異常,對方避讓不及,被一下踢中,當即倒地不起。

他們都是桑弘府的侍衛,埋伏在這裡,意外被發現也就算了,對方還格外凶殘,上來就揍,其餘幾個人都嚇傻了。一個人轉身就朝著桑弘府裡麵跑,白亦陵卻倏地後退,手肘看也不看地向後一撞,正中對方胸口中穴,把人定在了原地。

緊接著他又一個轉身,看也不看地分彆按住了剩下二人的後頸,將他們頭對頭的一撞,四名護衛頃刻間便解決乾淨。

他不出手的時候站在那裡,顯得斯文秀美,這一動卻是瀟灑肆意,英姿颯爽,身後的侍衛們一起喝彩,阿暖則目瞪口呆。

白亦陵沒理會旁人的反應,最後一縱身,袍袖迎風招展之間,已經將將自己的刀拔了下來還入鞘中,接著吩咐道:“將這些人都綁起來帶走,隨我去麵聖。”

阿暖見過橫的,卻沒見過這麼橫的,早已經慌了神,其間幾次想要施展法術影響白亦陵的思維,結果破狐狸蹲在旁邊盯著她看,卻讓她什麼辦法都奏效不起來,心頭震驚無比。

她踉踉蹌蹌地倒退兩步,後背貼在門上,顫聲道:“你們要乾什麼?瘋了嗎!”

白亦陵淡淡道:“澤安衛例行法度,直屬天子,豈容爾等破壞威儀,此事自然是要找陛下分說清楚才對。拖走!”

所有的人都以為他要直闖進桑弘府裡麵去,這事白亦陵之前也不是沒乾過,結果這回他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果真連主家都不通知一聲,抓了人轉身就走,不打算多做片刻停留。

這下有人反倒沉不住氣了。

剛剛還敲不開的桑弘府大門一下子打開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帶著家丁從裡麵急匆匆地趕出來,滿臉堆笑地衝白亦陵說道:“不知道是白大人來了,有失遠迎,實在慚愧。要是讓您到了這裡都不進門,我們可就太失禮了,請您進來坐一坐,喝杯茶吧!”

他說的客氣,卻對己方犯的錯誤隻字不提,白亦陵眼皮都不抬,冷聲道:“滾開!”

桑弘府上的管家臉色一僵,沒想到他一點麵子都不給。他剛才故意不提阿暖和其他幾名藏起來的府衛戲弄澤安衛一事,就是想先把他讓到桑弘府裡麵去,大事化小,結果人家根本就不吃這套。

白亦陵不光是北巡檢司的指揮使,還是皇上欽封的醴陵侯,鎮國公府的小兒子,要是他真的把這一狀告實了,朝廷礙著幽州王的重要性,必定不能如何責罰桑弘蕊,但幽州王卻必須上書請罪,公文一來一往之間,原本的小事也會鬨大了,對哪一方都是有害而無益。

想到這裡,他怎麼也不能放白亦陵走,連忙小碎步又追上他,低聲下氣地說道:“白大人,方才府上的下人不懂事,對各位大人多有得罪,我在這裡向您賠罪了,請大人……”

白亦陵道:“下人不懂事?怎麼,你不是下人?”

管家賠罪的話還沒說完就噎住,被兩名侍衛推開,眼睜睜看著白亦陵繼續走,連忙小聲嗬斥帶出來的家丁:“沒眼色的東西!他這是嫌我不配說話呢,還不趕緊去把小姐請過來!”

終於,就在白亦陵準備翻身上馬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白大人請留步!”

白亦陵已經握住馬韁繩的手一緊,然後放鬆,他暗自一笑,轉過頭去麵對著桑弘蕊的時候又是一張冷臉。

“桑弘小姐何事?”

桑弘蕊說好了今天不見客,就是不想見客,被白亦陵活生生逼出府門來,心情自然不會很好。但比起她那個侍女阿暖來說,桑弘蕊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的人,既然都出來了,該說的話總得說完。

她向著白亦陵點了點頭,不冷不熱地說道:“小女子初來乍到,先前不知道白大人的身份,連帶著下人都瞎了狗眼,對您多有得罪。請白大人隨我進府,讓我奉茶給諸位大人賠罪。”

白亦陵半倚在馬身上,手中的韁繩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擊馬鞍,神色間似笑非笑,好像根本沒聽見桑弘蕊說話一樣。

桑弘蕊臉色一變,忽然轉頭衝著阿暖喝道:“賤人,還不跪下認錯!”

阿暖素來被桑弘蕊倚重,還從來沒有被這樣嗬斥過,嚇了一跳,委屈道:“小姐!”

此刻桑弘蕊也意識到這個丫頭確實是被自己給慣出毛病來了,她自己縱然再刁蠻任性,都把握著分寸,言語頂撞皇子沒什麼,跟彆的小姐爭爭風頭也沒什麼,因為這些事被彆人聽去了,隻會覺得她是姑娘家耍小性子,隻會一笑置之。

但如今,羞辱近衛,這件事可大可小,這蠢丫頭闖了禍,居然還在這裡委屈。

桑弘蕊心裡已經對白亦陵起了殺意,表麵上卻是二話不說,轉頭對著阿暖就是兩個重重的耳光,嗬斥道:“連我的話你也敢頂撞嗎?”

這兩巴掌把剛才狐狸撓出的疤痕也劃破了,阿暖心中一驚,不敢多說,連忙含淚跪下,衝白亦陵磕頭道:“白大人,奴婢知道錯了,請大人饒了奴婢吧。”

她說出這句話,一張俏臉也不由漲得通紅,眼中含淚,顯出了幾分楚楚可憐。剛剛跟彆人耍了威風,轉眼間就要當街磕頭求饒,這對於阿暖來說也是從未受到過的莫大羞辱,可是在桑弘蕊的壓製下,她不能不這樣做。

但麵對著這個跪在地上的女子,白亦陵卻是神情淡漠,絲毫不動聲色,就好像根本沒聽見她說的話一樣。

看見他這樣的態度,阿暖終於有些慌了,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道歉服軟就能了事,白亦陵不說話,明顯是對現在桑弘蕊的處置方式不滿意。

想到連小姐都不護著自己,阿暖打個哆嗦,再顧不得其他,連忙又衝著剛才被她戲弄過的那些侍衛們磕頭賠禮:“奴婢見識淺薄,出身卑賤又不明事理,衝撞了各位,奴婢向侍衛大哥們賠罪,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的過失。”

白亦陵這是在幫自己的手下出氣,這些澤安衛們也知道自家長官護短的脾氣,悄悄去看白亦陵,見他依舊不動聲色,便也紛紛假裝什麼都沒聽見沒看見一樣,目視前方,一動不動,任由阿暖磕的滿頭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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