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白亦陵的對話結束之後, 陸啟步履緩慢地重新回到了桑弘蕊的府中,他利用這段走路的時間簡單地思考了一下, 斟酌應該用什麼態度去對待這個家族勢力龐大、愛慕自己, 然而性格卻暴躁狠辣的女人。
在這個時間節點上, 無論是原書設定,還是目前的現實當中,陸啟對於桑弘蕊都沒有動過真心,尤其是兩人已經解除了男女主角的綁定,他們之間存在的那種天然吸引也隨之消失了。
但是不得不說, 陸啟很需要對方的家族勢力——幽州王手裡的二十萬兵力可不算是小數目,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
當今天子似乎對女人的興趣很淡, 子嗣不多, 自從四皇子陸協出事之後, 目前的皇子中能夠繼位的人選隻剩下二皇子英王陸呈、五皇子淮王陸嶼以及七皇子裴王陸惠,自從七皇子之後, 宮中二十年來再也未添新丁,甚至連個有孕的嬪妃都沒有過。
這之中,英王的生母尹淑妃是目前後宮當中位份最高的, 尹家是老牌世家, 現在尹左相的歲數大了,但他在朝中經營多年,聲望猶在。但奈何皇上最偏疼的始終是淮王, 英王並不受他的重視。
至於陸惠, 今年剛滿二十歲不說, 生母也隻是個沒有名分的宮女,在生他的時候已經難產而死。七皇子平時默默無聞,陸啟思考競爭對手的時候,並沒有把他考慮在內。
陸啟進門的時候,發現遍地狼藉,桑弘蕊正坐在那裡生悶氣,周圍跪了一地的丫鬟仆役,個個麵如土色——雖然小姐經常發脾氣,但是這樣暴怒的情況還是頭一回見。
她平白被白亦陵揶揄威嚇了一番,卻連還嘴都不能,確實幾乎要氣瘋了,好不容易等著外人都離開了,桑弘蕊關上門就是一通亂砸。
偏偏陸啟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將這一幕看了個正著,他沒說彆的什麼,衝那些下人說道:“你們都出去。”
有臨漳王開口,他們簡直求之不得,立刻紛紛弓著腰退下,房間裡頓時隻剩了陸啟和桑弘蕊兩個人。
桑弘蕊不管怎樣凶殘,到底也是個年紀還輕的姑娘家,她剛才不願意在白亦陵麵前示弱,其實已經憋了滿腔委屈,見到麵前隻剩了陸啟,她的眼淚刷地一下就落下來了,抽抽噎噎地說道:“你看看我的臉,肯定是白亦陵乾的!簡直是欺人太甚,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羞辱我!我、我要是不報這個仇,我就不叫桑弘蕊!”
陸啟看了她一眼,隻見不過短短片刻的時間,桑弘蕊的臉上竟然起了一片小紅疹子,不光難看,而且還奇癢無比,這多半是白亦陵把他自己的茶跟桑弘蕊的換了。、
陸啟滿心煩亂,沒有安慰桑弘蕊的心情,徑自問道:“這是不是你自己在人家茶杯裡加的東西?”
桑弘蕊的哭聲一頓,抽噎一時還有些停不下來,倒也不瞞著陸啟,甕聲甕氣地說:“是啊,他太無禮了,我隻是想略施懲戒而已。”
陸啟猛地在身邊的桌子上拍了一下,嚴厲地喝道:“簡直是胡鬨!”
他毫不留情地訓斥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如果出了什麼岔子,彆說聖上那裡不好交代,就是鎮國公府都不會放過你,甚至可能連我都會沾上麻煩!這裡是京都,不是幽州,如果你們再這樣肆意妄為,我會想法子讓你立刻回去!”
被欺負之後,非但沒有得到心上人的安慰,反而被嚴厲地指責了一頓,這事放在誰身上都很難以接受,桑弘蕊剛剛止住的淚水一下子又湧了出來。
她衝上前,一邊胡亂捶著陸啟,一邊哭嚷:“怎麼連你都這樣說!明明是我受了他的氣,你卻要向著他說話?有能耐你就把我趕回去啊,我走了你就高興了,終於沒有人礙你的眼了!”
陸啟一開始沒動彈,被她推打著後退了幾步,猛地攥住桑弘蕊的手,冷聲警告道:“你最好彆在我麵前撒野!我沒空陪著你哭哭啼啼的!”
要是按照平時,他或許還願意稍微哄著對方一些,但自從昨晚目睹白亦陵跟陸嶼確定關係之後,陸啟就覺得他心裡燃燒著一把怒焰,這使得他異常煩躁,再被桑弘蕊這樣一鬨,自然沒什麼好氣。
桑弘蕊的手腕被陸啟捏的生疼,下意識地掙動了一下,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正好對上了對方陰冷的眼神,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忽然就感到一陣恐懼。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啟,並本能地感到了害怕,向後瑟縮了一下:“你,你……”
“聽我說。”陸啟閉上眼睛平靜了一下,緩和了聲氣說道,“你來到京都之前,你父親是怎麼跟你說的?”
桑弘蕊道:“他、他本來是有意直接送我進宮,但是皇上似乎根本無意選妃,後來我爹又想將我嫁給淮王……”
她其實後麵還想說,自己不喜歡淮王,自己想嫁的人隻有陸啟一個,但是想起剛才陸啟的神情語氣,桑弘蕊心裡一窒,那句話一時就沒有說出來。
陸啟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抬起手摸了摸桑弘蕊的頭發,慢慢說道:“但是你不願意,為了怕陛下隨意賜婚,你來到京都沒幾天,就故意鬨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性格暴躁任性,敬而遠之,這樣就不會有人隨意擺布你的婚事了。”
桑弘蕊飛快地點了點頭,陸啟卻道:“可是你彆忘了,如果陛下不賜婚的話,我也是不可能主動上奏要求娶你的。”
桑弘蕊一愣,隨即明白了陸啟的意思,她可以把自己折騰成一個燙手山芋,弄得人人都不敢娶,陸啟的王妃之位卻還空著呢。她作為幽州王的女兒,身份微妙,當今皇上不可能願意讓自己一直忌憚的皇弟擁有這股勢力。
桑弘蕊忘記了方才的害怕,一下子著急起來:“那怎麼辦,我應該做什麼?”
她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完全被陸啟的思路牽著鼻子走了,陸啟微微一笑,柔聲說道:“放心,你隻需要安安分分的,一切聽從我的安排——”
翌日一早,白亦陵剛到了北巡檢司,便有人匆匆跑過來告訴他,說是昨天中了攝心術的那幾個人情況不太好。
白亦陵親自過去看了看,倒也不是什麼大毛病,隻是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幾處暴起了青筋,手臂顫抖無力,拿不動刀,幾個跌打醫生正坐在那裡為他們舒活筋骨。
白亦陵道:“把阿暖帶過來。”
昨天阿暖被桑弘蕊懲戒之後由北巡檢司帶走,直接便下了獄,此時下麵的人聽見了白亦陵的吩咐,立刻將她帶了過來,因為怕上官久等,也沒有給阿暖梳洗的時間。
僅僅是關了不到十二個時辰,前一天還驕橫跋扈的少女就變得萎靡起來,身上臟汙不堪,伏在地上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