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全能學霸(2 / 2)

盛源避席而起,伏身叩首,雖然顯得有些稚嫩,動作倒是紋絲不亂,行禮過後,這才說道:“陛下,臣是以為臨漳王側妃的提議有些不妥。方才側妃以為邱小姐所畫的人是陛下,才說讓小叔題詩,但現在既然已知畫上人是臨漳王,側妃還要堅持提議,有刁難之嫌,臣看著小叔受人欺負,心下不平。”

陸嶼道:“哦,為何這樣講?”

盛源天真地說:“小叔跟陛下是一家人,由他來為陛下寫詩是應當的,但他跟王爺又沒有來往,怎麼知道如何描述王爺的英姿呢?”

這孩子可真是太會說話了,不光擠兌了桑弘蕊,一句無心的“他跟王爺又沒有來往”也等於是在給陸啟捅刀——當年他跟白亦陵關係好的那會,盛源可還沒出生呢。

陸嶼頓時覺得沒白疼他,一下子笑出聲來。

盛鐸一開始不知道兒子要說什麼,本來想攔著,結果聽了個開頭也不阻止了,等到盛源的話講完了,這才慢吞吞離席衝陸嶼請罪:“小兒無知,胡言亂語,請皇上恕罪。”

說完之後,他又愧疚地衝著臨漳王夫婦行禮,連聲道歉。

白亦陵小聲笑道:“源兒也長能耐了,看來我回去得帶他出去玩幾回。”

盛知越過盛季,衝白亦陵說道:“彆忘了給你二哥記一功。”

他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源兒剛才笑出聲來,是因為我胳肢他了。”

“……大哥會踹你的。”盛季道,“回家我就告訴他。”

盛知先踹了他一腳。

盛源年紀還小,說什麼都是“童言無忌”,陸嶼非但不怪罪他,還表現得對這孩子十分喜愛,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盛家人就是這麼討厭,桑弘蕊看著盛源,就想到他那個不省心的小叔,那個把勺子杵進自己嘴裡的姑姑,恨不得掐死他。

她衝盛鐸嬌笑道:“郡王何必道歉,原本就是我想的不周全。本意是想著能欣賞一番白指揮使的詩作,不拘是寫給王爺還是寫給皇上都好,但一時心切,言語有失妥當了,這是我的錯處,幾位見諒。”

這麼多人在旁邊看著,心裡想這個臨漳王側妃也挺能說的,誰都知道白亦陵是武將出身,從小又不在盛家長大,多半連書都讀的不多,他的詩作有什麼可欣賞的?桑弘蕊想看他出醜才是真的。

白亦陵微一挑眉,起身道:“側妃既然這樣抬愛,幾次盛情邀請,在下豈敢不遵?既然你說要我為陛下作詩,勉強一試也可。”

他說著“勉強”,神態卻輕鬆,好似絲毫不受剛才那番風波的影響,又笑著向陸嶼作揖,風度翩翩地說道:“隻是陛下的風采縱是筆墨也難以描繪萬一,臣不才,隻能儘力而為,如有不妥之處,還請陛下恕罪。”

這簡直是意外的驚喜,沒想到桑弘蕊這輩子居然還能乾出一件好事來,陸嶼聽白亦陵誇自己的風采“縱是筆墨也難以描繪萬一”,還要當眾給自己寫詩,立刻心花怒放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客套,連忙說道:“你……白愛卿但寫無妨,你寫的怎會不妥!”

皇上傻氣的讓大臣們沒眼看,簡直都想上書死諫,請陛下在公開場合看見白指揮使的時候不要太興奮,給自己和臣子們留一點尊嚴。

白亦陵也在想,那我就寫一首罵你的詩,看你怎麼閉眼誇。

當然他隻是想想而已,在這種場合之下還是得給陸嶼留一點麵子,那頭小太監過來給他鋪紙磨墨,桑弘蕊都沒說話,眼看著白亦陵提起筆要寫了,她忽然又加了一句:“若是也能按照畫中的意境來寫就好了。”

陸啟忍無可忍,低聲嗬斥道:“把嘴閉上!”

桑弘蕊的意思是讓白亦陵當做那幅畫上的人就是陸嶼,搭配著畫來題詩,有了限製之後會比隨便寫要難,但也會更加有趣。

文人們對這種節目很感興趣,當下有的大臣也開始跟著凝神細思,想著如果是自己,應該如何作詞,有的人甚至已經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麵上寫了起來。

難是不難,隻是有丘珍的失敗在前,作詩的角度不好把控,要是一味稱讚皇帝,未免落了俗套,有阿諛奉承之嫌,要是一句不提,那又未免清高的過分了。

但不論如何,白亦陵雖說是武將出身,大概也寫不出什麼錦繡筆墨,但最起碼無論他寫出個什麼玩意,皇上都會閉眼稱讚的。

白亦陵想了瞬,落筆在紙上寫道:

“天風浩動,浪浮雲湧,橫劍起、變滅須臾……”

筆尖一頓,隨後勢如遊龍:“怕風流弦絕,辜負明月,著眼正是、世間兒女。”

他一邊寫,內侍一邊在旁邊低低念誦,此句一出,滿座皆動。

丘潮能位列大學士,當年也是貨真價實的狀元出身,向來雅好詩詞。他覺得白亦陵寫不出什麼好東西來,但也知道皇上肯定都會說稱讚,所以並不感興趣,本來倚在座位上發愁自己的事。

結果上闕被念出來,他的目光逐漸變得驚訝,一下子坐直了身體,脫口道:“好!”

丘珍太沒麵子了,氣道:“爹!”

丘潮說完之後也有點尷尬,不過沒有人注意他,大家都想聽白亦陵接下來怎麼寫。

一名老大臣走到內侍身邊,親手為白亦陵扶住紙,說道:“讓我來念!”

內侍躬身讓到一邊,白亦陵笑衝著他點了點頭,對方卻隻是盯著他的字端詳,點了點頭。

白亦陵接著寫道:“醉裡不把江山筆,男兒自有淩雲意。看取弓刀憑欄望,今朝太平萬裡。”

他的詞果然大有武將之風,疏狂磊落,縱弛不羈,同時卻又精工典雅,對仗工整,最難得的是在這樣短的時間之內做成,而兼顧到了畫中之景,以及家國之意。

若是一味稱讚,就算是寫的再好,立意也不免落了下乘。白亦陵卻是從舞劍豪情寫到了太平山河,豪情斐然可見。不卑不亢,不媚不孤,人人都知道他武藝出眾,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是文武雙全,所以個個都非常驚訝。

“寫得好!寫得好!”陸嶼毫不矜持,大聲稱讚道,“秀氣勝韻,吐屬天成,白愛卿不光武藝超群,詞藝更是高妙,實乃國之棟梁,朕心甚慰!來人,把字給朕裱起來,掛到寢宮裡麵去!”

白亦陵:“……”為什麼被他一誇這麼羞恥啊!

桑弘蕊和丘珍大概都沒想到這件事會是如此收場,臉色都是一陣青一陣紅,桑弘蕊的嘴唇動了動,白亦陵卻在這時候轉頭看了她一眼。

桑弘蕊為了參加宴會,特意盛裝打扮,妝容嬌豔,滿頭珠翠,寶光與容光相互映襯,美豔異常。她知道自己好看,也很喜歡被彆人打量凝望。

但白亦陵的目光中,沒有惱恨或者驚豔,隻是帶著幾分憐憫幾分歎息,仿佛一下子由她那華美的外表戳入內心的黑暗,桑弘蕊忽然覺得一股惶恐油然而生,竟然想要躲藏。

白亦陵隻看了她一眼,就將目光移開了,麵對其他的稱讚和驚詫,他隻是欠了欠身向眾人道謝,灑脫一笑,未曾多言半語,就臉色平靜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大有君子之風。

有了皇上這名腦殘粉的帶頭,其餘的人也猛然領悟,紛紛跟著極力稱讚叫好,更何況白亦陵這首詞確實有值得誇獎的地方,大多數人也是出自真心。陸嶼的親昵表現的十分明顯,也明確代表了他的態度。

如果這樣絲毫不加掩飾的寵愛落到某位後宮弱女子身上,那麼一定是禍非福,但是換了白亦陵,就大不一樣了。他的家世不凡,身上有王爵,還是先帝欽封的,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不是個善茬,文武雙全,有智有謀,根本就沒人敢動。

對於在場的大臣來說,揣摩聖意是基本功夫,他們知道,皇上是在以這種方式警告群臣,任何國事政事都可以共同商討,但他的家事,不容置喙。他說不再另娶是真的不娶,不是為了哄白亦陵開心說著玩的。

有丘潮一臉倒黴相地擺在這裡,以後也不會再有人不識趣地提起這點了。

一國之君與人結契,並且承諾不再他娶,這件事放到其他任何一個皇上身上都有可能引起巨大的轟動,但在陸嶼這裡,一來經過太上皇準許,二來對方身份不凡,最重要的還是他的態度非常堅定,經過接連著幾件事,臣子們終於不再敢打歪主意,整場宴會順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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