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蹤跟白亦陵年歲相差的遠, 平常的職務範圍又沒有交叉之處,彼此間並不熟悉。
他身為禮部官員, 當初目睹了陸嶼那場驚世駭俗的登基大典,心裡本來還在犯嘀咕,將這個被皇上捧在心尖上的年輕人想的頗有手腕, 認為非是心機深不可測之人做不到這個份上,因此十分忌憚。
直到這回兩人打交道,陳蹤見白亦陵來了禮部之後, 先是在外麵高聲斥責鬨事考生, 將人群散去,進來之後又與他們談論案情, 細心推斷, 辦事果決不說, 更難得的事言談舉止也絲毫無可挑剔,少年得意,卻不輕狂。
由此陳蹤對他的印象已經頗為改觀, 注意力由白亦陵那段頗為離奇的感情經曆轉向了對他個人能力的欣賞,幾乎忘了他和皇上之間的關係。
直到這回沾了個光得到皇上關切,陳蹤才想起這件事, 覺得陛下眼光實在不差, 是個明君。
當然, 這些都是後話了。
目前的案子雖然聽起來不算是離奇詭異, 但是需要調查的細枝末節卻很多, 除了主考官, 還有評卷官,除了賀子成,還有其他考生有無作弊,有無煽動,這樣一來,涉及的範圍就廣了。
白亦陵從禮部離開之後,又回到了北巡檢司,將調查各方可能涉案人員的任務一一分派下去,等到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也已經到了下衙的時間。
陸嶼還有奏章需要回宮批閱,兩人商量了一下,就一起回了宮。
苦命的皇帝陛下賣完萌之後,又麵對著一桌子“人類的煩惱”,摸了摸鼻子批奏章去了,白亦陵取笑他幾句,自顧自地去換衣服洗澡。
皇上的浴池非常華麗,周圍的地麵都是以白玉砌成,上麵雕刻著精致的花紋,氤氳的水蒸氣中隱隱散開一股極淡的花香,舒心安神。在池子的一側,還有可以用來休息和按摩的床榻,床身是淡金色的,與周圍乳白的牆壁相互映襯,形成一種美麗的色調,賞心悅目。
的水是活水,底下直接連通著一處溫泉,不用擔心水溫變冷,白亦陵示意伺候的人都出去,自己靠在熱水當中,一邊休息,一邊琢磨著白天的事情,打算抽時間親自去見一見賀子成這個人。
他先是跟周家人碰了個瓷,又把一幫書生們訓得狗血淋頭,此刻終於放鬆下來,身體被溫熱的泉水包圍,整個人懶洋洋的,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白亦陵不知不覺地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在睡夢中隱約感到了地麵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響,立刻就本能地清醒了過來。
身體一側的水麵上泛起漣漪,一個盛著兩杯葡萄酒的托盤被放在上麵,穩穩浮住,熟悉帶笑的聲音不出意料地在耳畔響起:“郡王,可需要奴才來為您按摩嗎?”
白亦陵聽了這話一回頭,就看見做小太監打扮的陸嶼單膝半跪在浴池邊,一隻手搭在膝蓋上,一臉想笑卻又要故作正經的表情看著自己。
白亦陵:“……小嶼子?陸公公?”
係統瞎著急:【不好了宿主,您的龍精虎猛狐徽章被憋壞了!憋成了短小太監狐!】
白亦陵:“這是你的警報嗎?”
【這是小係統自己的猜測哦!】
白亦陵:“我一定努力讓你早一點回去返廠維修。”
不然這個智商,統生算是毀了。
白亦陵在宮中住了這麼一陣,輕易地獲得了廣大宮女太監的喜愛,剛才本來在外麵等著伺候的幾名小太監看見皇上竟然換了身衣服悄悄溜進了浴池,一時還恐怕白亦陵不知道情況,會不小心犯駕,便都有點擔心地在外麵站著,關注內間的情形。
雖說陸嶼現在看著對他百依百順,極儘寵愛,但是伴君如伴虎可不是一句虛話。想當年前朝也有位皇帝十分寵愛他的貴妃,就是因為玩鬨時那個妃子用花枝擲他,無意中將皇上的臉劃出一道紅痕,他便龍顏大怒,將人打入冷宮,真正是君心難測。
白亦陵說不讓人進去伺候,但陸嶼徑直就進去了,誰也沒敢攔他,若是被白亦陵當成了什麼刺客,那可有些糟糕。
不過很快,小太監們就發現是自己想多了。見到皇上進去,白大人一點也不驚訝,好像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他。他沒有起身迎駕,陛下似乎也根本都不在意,反倒心情很好地撩起衣擺隨意坐在池子邊,伸手殷勤地幫白大人捶了捶肩膀,兩人之間的氣氛輕鬆而舒適。
他們互相看看,默默地從浴池外間退出去了,將門關好。
陸嶼被白亦陵打趣了兩句,也不生氣,隻是笑嘻嘻地給他捏肩。白亦陵將手臂搭在池子的邊緣上,隨手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放下後又笑問道:“乾什麼穿成這樣?難道當皇上當膩了,真想改行?”
陸嶼“唉”了一聲:“你還彆說,有的時候,皇上真沒有太監自在——我是偷著從禦書房裡溜出來的。”
白亦陵扭頭看他,奇怪道:“乾嘛?”
陸嶼一攤手:“丘珍小產了。”
當初丘珍在宴會上獻舞作畫,一心一意地想要入宮為妃,嫁給陸嶼,結果陰差陽錯進了臨漳王府。她和陸啟雖然不是因為感情而結合,平時夫妻相處也是淡淡的,但擋不住丘珍的肚子爭氣,成親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
外人不知道陸啟從來都沒有寵幸過桑弘蕊,眼見丘珍這一懷孕,頓時議論紛紛,大多數都是譏笑桑弘蕊生不出來孩子,幾乎把她的鼻子給氣歪了。
桑弘蕊沒辦法找陸啟的茬,就動不動去給丘珍添點堵,正妃和側妃在臨漳王府鬨得不可開交,結果就在前一天,陸啟剛剛啟程去了臨縣辦事,丘珍就小產了。
丘大學士氣不過,進宮衝陸嶼告狀,要討公道,陸啟又不在府裡,陸嶼縱使是皇上,也不願意插手乾預自己叔父的家世,更何況這兩個女人都太凶悍,哪個他都敬而遠之。
於是為了安撫丘潮,陸嶼下旨申斥了桑弘蕊,又將她大哥桑弘謹叫進宮裡罵了一頓,並且賞給丘珍不少珍貴藥材。但是丘潮不依不饒,又跑到禦書房外麵求他嚴懲,陸嶼派人讓他先回去,丘潮卻不乾。
這般作為把皇帝陛下惹的心煩,乾脆就換了身太監的衣服,大模大樣地從禦書房出來,直奔他心愛的白大人來了。丘潮肯定說什麼也想不到皇上沒下限,出了這樣的賤招,此刻隻怕還在執拗地等待著。
白亦陵有點想笑,又有點歎息,搖了搖頭:“原來你是為了這個過來的。唉,丘珍也是,我二姐也是,你說明知道成親之後會麵臨著很多困境,當初為什麼還硬要嫁呢?”
陸嶼一本正經:“我不是為了這事來的。”
白亦陵:“嗯?”
陸嶼眉眼彎彎:“奴才仰慕白大人,就是特意來伺候您的呀。”
白亦陵打量他一下,也笑了,悠悠地說:“哦,是嗎?肩膀確實捶的不錯。去,再為本郡王倒杯酒過來,然後捏捏胳膊。”
陸嶼:“……”
白亦陵眉梢一挑:“還不快點!”
“是是是。”陸嶼連忙點頭哈腰地答應,“奴才這就去。”
他轉身倒酒的時候,白亦陵的唇角忍不住揚了上去,然後這點淺笑又很快被他扯平。陸嶼折回來,將酒給他,跪在池邊勤勤懇懇地位白亦陵捏胳膊。
他的手臂自然不會像女子那樣柔若無骨,但線條非常修長漂亮,肌肉緊實又不誇張,搭在玉質的池壁上,乍一看去,讓人分不清哪裡是手,哪裡是玉,一切都精致地恰到好處。
酒香在水汽中一並蒸騰,熏得人臉上都微微發熱,陸嶼捏了幾下,隻覺得指尖觸感細膩溫潤,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忍不住稍稍湊近了白亦陵一點,低低問道:“郡王,奴才這樣伺候你可舒服嗎?若是您滿意,奴才想鬥膽討個賞。”
白亦陵下巴微揚,嫌棄道:“勁小的跟沒吃飯一樣,還想要賞賜?你賣力點再說罷。”
陸嶼:“……”
他加了點力道:“這樣行嗎?”
從側麵的角度,能看見白亦陵臉上帶點狡黠又帶點壞的笑意:“嗯,好多了。這麼機靈的小太監,是得好好賞賜你,你把眼睛閉上。”
最後普普通通的六個字,從白亦陵口中說出來,立刻讓陸嶼心中升起一陣興奮,一陣期待,果然閉上了眼睛。他能感到白亦陵的氣息慢慢湊近,喉結忍不住動了動,緊接著手心一涼。
陸嶼低頭一看,他的手裡,多了一塊碎銀子,卻不知道這臭小子泡澡的時候是從哪裡變出來的。
“……”
他無語而受傷地看著白亦陵。
白亦陵趴在池子邊看著陸嶼,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冷不防陸嶼抱住他的肩膀,向前一彎腰,便銜住了白亦陵的嘴唇。
兩人一個彎腰半跪在池邊,一個手撐著邊沿,半身還浸在水裡,交換了一個親吻。陸嶼懲罰似的半天沒有鬆手,好一會才把唇移到對方的耳畔,輕聲道:“郡王,您這樣傷奴才的心,不厚道啊。”
白亦陵雙頰微微泛起紅暈,被蒸汽一熏,有點像是一朵從水中開出來的花。他微哼一聲,說道:“陸公公,你這樣伺候人,好像也不大對啊。”
陸嶼道:“郡王生的太好,奴才心猿意馬,實在控製不住自己。”
白亦陵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沾了幾滴水珠,表情似笑非笑:“那可能是你沒閹乾淨吧。”
【滴!敏感詞出現,“癡情帝王狐”模式切換,“龍精虎猛狐”上線!】
【警報!警報!由於上一次“龍精虎猛狐”模式啟動失敗,此次啟動時間雙倍加長!】
白亦陵:“……”
他的笑容有點僵硬,下一刻就被陸嶼一下子從水裡抱了出來,壓倒在池子旁邊的小榻上。
兩人鼻尖幾乎相碰,陸嶼道:“郡王,我真的閹乾淨了,你剛才不是還嫌人家沒力氣來著,不信我再伺候一遍,你試試呀。”
剛才白亦陵泡在水裡,周圍又有白霧,看東西都是影影綽綽的,所以他也沒覺得什麼。這時候卻沒提防陸嶼被這個不要臉的抱出了水,身上一點遮擋都沒有,頓時覺得有些難得的慌亂。
他推著陸嶼:“不是,等一下,你在這……在這成什麼樣子!”
陸嶼輕輕咬了下他的耳垂,小聲笑道:“又沒人敢進來,怕什麼。”
他的吻又癢又熱,向下移到了頸窩處,白亦陵耍人不成反被調戲,係統滴答一響:【警報!您的龍精虎猛狐憋不回去了,請宿主順其自然,積極配合!】
【“純情係統”馬賽克模式啟動,保護隱私,我最專業,耶。〒▽〒】
陸嶼剛剛登基的時候,當眾公開了自己和白亦陵的關係,不少人都覺得他不過是一時被美色所迷昏了頭腦,等到當一陣皇帝就會變心。偏生一天天的過去,他和白亦陵之間沒鬨過半次彆扭,感情反倒越來越好。
然而這邊柔情蜜意,另一頭的臨漳王府卻幾乎翻了天,每隔幾日就有新消息傳出來,儼然在整個京都的八卦話題榜中獨領了一代風騷。
“聽說丘小姐剛剛進門,還沒拜堂,就被桑弘側妃把蓋頭給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