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陛下的“情敵”(1 / 2)

陸嶼一般不在這邊議事, 白亦陵剛剛睡醒, 更是根本就不知道眾位大臣在外麵, 見陸嶼進來, 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茶, 隨口道:“我隱約聽著你好像在笑,什麼事那麼高興?”

陸嶼道:“沒什麼,桑弘謹給我講笑話呢。”

白亦陵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桑弘謹?他在外麵?!”

“哎, 慢點喝。”陸嶼拍了拍他的背,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是啊, 他有什麼可稀罕的嗎?”

他眼中含著幾分遮掩不住的笑意,白亦陵有種不祥的感覺:“外麵還有誰?”

陸嶼笑道:“咦, 我沒說你就知道了,阿陵好聰明啊。”

他被白亦陵擰了一下, 笑著躲開, 說道:“哎哎哎, 彆動手。我想想啊, 還有鄭司馬, 聶太師,高將軍,劉將軍,林尚書……”

白亦陵:“……”

“你——”他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懊惱道, “你平常不是都不在這邊議事的嗎?那麼多人看著……我叫你的時候你還不如就當沒聽見。”

“我為什麼要當沒聽見?”陸嶼笑了起來, “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嗎?”

說這話的時候,陸嶼凝視著白亦陵,目光明亮,唇邊帶笑。

白亦陵靜靜地回望他片刻,忽而一笑,搖了搖頭,歎息似地說道:“我明白。”

陸嶼眉眼彎彎,親昵地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湊過去吻吻白亦陵的唇:“傻小子。”

他有心多待一會,可也知道外麵還有人在等著,一吻之後,挺不舍地放開白亦陵,起身去幫他拿外衣。

外麵的大臣們沒等太久,就見到皇上跟白大人一塊出來了,兩人都是衣冠楚楚,一本正經。白亦陵還挺坦然地拱手跟他們打招呼:“各位大人來了,你們慢坐,我有公務在身,先失陪了。”

眾人連忙紛紛回禮,都說郡王慢走,郡王辛苦了,郡王太客氣了。

白亦陵從容微笑,走出澄心殿,忍不住長長出了一口氣,忙不迭地跑了。

陸嶼微笑著目送他的身影遠去,收回目光後說道:“方才說到哪了?哦,是助義侯在講廣陵郡王養那隻狐狸的事情。”

桑弘謹已經後悔了,看皇上這幅神魂顛倒的樣子,彆說多半是還沒有聽說過那個流言,就算是聽說了,多半也不會責怪白亦陵,他簡直是枉做小人。

隻是這話現在要收回去也來不及了,桑弘謹應喏了一聲,陸嶼道:“朕以為,那正是上天所諭之吉兆。白愛卿德才兼備,人品出眾,年紀雖輕,卻幾次立下大功,神狐對他另眼相待,正是因為欣賞喜愛的緣故。既然出自真心,又何必說什麼威儀不威儀的。我晉國能得此人,何其幸也。”

眾臣:“……”

是是是,您老說的都對。

陸嶼美滋滋地內心陶醉了片刻,又肅容衝著桑弘謹說道:“朕之所以點出臨漳王側妃之事,也是不希望有人羨慕模仿,卻又不得要領,反倒引起無謂之衝突。助義侯,你說呢?”

還能說什麼呢?桑弘謹道:“陛下說的是,是臣淺薄了。”

他這邊受了好一番軟硬兼施的威嚇,陸啟那頭請罪的折子也已經很快送到了陸嶼的案前。要論場麵功夫,不會有人比他做的更周全,等到晚間的時候,盛家人剛剛一起用過了飯,已經有下人跑過來稟報,說是臨漳王帶著側妃過來了。

陸茉有點意外,和盛冕交換了一個眼神。白天發生的事情她已經跟丈夫說過了,該派出去告的狀也沒含糊。當時桑弘謹和陸啟都分彆回了重禮道歉,皇上也分彆申斥,本來以為這件事都過去了,卻沒想到陸啟還會又帶著桑弘蕊上門。

他還要乾什麼?

盛知連忙道:“快,快來人,把會客廳裡麵值錢的東西都撤下去,記著一會上茶的時候撿便宜杯子用,那府上的瘋婆子最喜歡砸東西了!”

盛鐸又好氣又好笑,敲了一下盛知的腦殼:“怎麼就摳唆成這樣,家裡是短了你銀兩花,還是沒給你吃喝了。”

盛知道:“就是萬貫家財,也不願意讓她禍害啊。”

盛鐸一想弟弟說的也是,笑了笑不再說彆的,跟著父母一起出去,將陸啟迎進了正廳。

陸茉看著被陸啟帶過來的桑弘蕊,心裡又是一股火上來,淡淡地說道:“子現,難得今天你來,真是個稀客。隻是下回多餘的人就不用帶了,我這府裡簡陋,招待不起大佛。”

陸啟道:“今天白天發生的事,錯處都在我們這邊,皇姐惱怒也是應當的。我帶著側妃過來,向遐光賠罪。”

他看了白亦陵一眼,說道:“傷口好些了嗎?”

陸啟這種疏離有禮的態度讓大家都有點意外,白亦陵道:“並不嚴重,多謝王爺關心。”

陸啟的目光在他身上一頓,很快收了回去,衝桑弘蕊道:“還不過去賠罪?”

他的語氣並不嚴厲,反倒有種不關己事的淡漠。也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說的,反正桑弘蕊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走到白亦陵麵前草草福了下/身,說道:“對不住,今天的事是我的錯。”

陸茉道:“你錯哪了?”

桑弘蕊一愣。這樣衝著白亦陵行禮道歉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極限了,陸茉竟然還沒完——她哪知道自己錯哪了,她覺得她根本就沒錯!

陸茉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淡然說道:“你要是敷衍那就請回吧,彆以為你的認罪多金貴,我們不稀罕。總之記得我白天說過的話,下回再敢上門鬨事,鬨一回,打一回。”

桑弘蕊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來認錯,沒想到白白行了禮不說,對方還一點麵子都沒有留給她,毫不留情地將桑弘蕊心裡那點想法都戳破了。

桑弘蕊本欲惱怒,結果火氣還沒上來,就對上了陸茉冰冷的視線,那種被毒蛇貼在臉上的冰冷滑膩之感再次湧了上來,她猛地打了個激靈,嘴唇動了幾下,顫聲道:“是……”

她說完之後,竟然真的沒敢留下,依著陸茉的話,轉身匆匆走了。

幾名下人看看陸啟的臉色,又看看桑弘蕊,快速地行禮之後也追了出去。

桑弘蕊出了盛家的大門,隻覺得冷風一吹,全身濕涼,背後已經出了一層的冷汗,她急促地喘息著,真的打心眼裡害怕。

“小姐。”從幽州跟著她一起來到京都的侍女走過來,怯生生為她披上一件披風,“您小心受涼。”

桑弘蕊見了她,二話沒說,反身就是一個耳光,橫眉立目地道:“都怪你勸我來鎮國公府賠罪,要不然我怎會受到如此羞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侍女捂著臉跪下,桑弘蕊冷聲道:“備轎,回府!”

直到她上了轎子走出一陣之後,跪在地上的侍女在戰戰兢兢地起身追了上去。

陸啟一時沒跟著桑弘蕊一起走,陸茉對他也有點火氣。要是換了彆人,自然也不敢責怪這位王爺,但大家既然都是姓陸的,顧忌也就沒有那麼多了。

陸茉衝著陸啟說道:“子現你要是來府上做客,我們歡迎之至,但下回就不必帶你那側妃過來了,我真是看見她就煩心。”

陸啟站起身來,衝著他們行了個禮,客客氣氣說道:“給各位添麻煩了,我真是過意不去。她是我的側妃,有什麼錯處也有我一份。以後我會儘量約束。”

陸茉新奇地看了他一眼。她還以為陸啟會用場麵話敷衍幾句,將錯處都推到桑弘蕊身上,或者同樣拂袖而去,畢竟她也知道,自己的態度很不好。

但是對方竟然就真的這樣放下身段,來衝她賠禮道歉,陸茉還從來沒見過陸啟這樣說話,突然又有些同情他。

因為要救人,莫名其妙地娶了這麼個瘋女人,還給出了兵權。現在不得不為了她的事情操心勞力,再想想桑弘蕊那副永遠都囂張跋扈,覺得自己沒錯的輕狂樣子,以後估摸著陸啟還要為她解決不少麻煩,這麼一想,也是真慘。

連她都有這樣的想法,彆的下人就更是如此了。桑弘蕊現在早就成為了京都的名人,眼看她氣衝衝從鎮國公府出來,過了不久臨漳王又神色淡漠地離開,大家隱約都能猜出來發生了什麼——肯定是這位又得罪人了,讓臨漳王給她兜底唄。

不少百姓悄悄指點,告訴自家兒子,以後娶媳婦要謹慎,萬萬不能找那種刁蠻任性的,有女兒的人家則下決心嚴加管教,絕對不能把自家的姑娘教成桑弘小姐那般。說來臨漳王還真是有情有義,鬨成這樣了,還肯出麵帶著她賠禮道歉。

這件事還造成了一個後果。臨漳王在民間雖然比不上白亦陵所受到的熱烈追捧,但他出身如此高貴,再加上相貌俊雅,舉止溫文,平素遇到什麼天災發生,還會廣施糧食,也有很多女子芳心暗許。結果隨著桑弘蕊凶名在外,再也沒有人敢靠近陸啟了。

桑弘蕊的種種霸道行徑,傳著傳著就變了樣子,簡直把她形容成了一個青麵獠牙的母夜叉,她如何潑辣,如何瘋狂,下到百姓,上到群臣,就沒有人不知道的。對於陸啟,縱然嘲笑有之,更多的則是同情,以至於連帶著幾十年未曾進京的幽州王,名聲都不怎麼好聽。

桑弘謹滿頭冷汗地從宮中出來,再一聽說這些話,心裡也是萬分地過意不去,拎著不小禮品來到臨漳王府上,跟陸啟道歉。

陸啟對他倒還很客氣,隻是歎息一聲說道:“本王跟你妹妹相識也有很多年了,她以前縱使嬌縱些,性子也不是這樣的,結果自從進了王府,行為愈發偏差,有的時候簡直就好像得了癲症一樣。我有時候也是想不明白,怎麼就成這樣了?”

發生了這麼多事,他還這樣講,已經把話說的堪稱和氣了,桑弘謹心中慚愧,臉也有些發紅。自家的人自家知道,桑弘蕊從小喪母,性格確實有些偏激,平常人人慣著她也就罷了,若是一旦有什麼東西她得不到或者不順她的意,那脾氣上來就誰都管不住,恐怕連她自己都無法控製自己。

陸啟府中有了彆的女人,以她霸道的性子自然接受不了,這種氣悶長此以往積累下來,真是本來不瘋也半瘋了。桑弘謹最早想的是,她若是正妃,有個名分在,怎麼都好說,誰想到陰差陽錯發生了高歸烈的事,從此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知道陸啟喜歡白亦陵的事,以為桑弘蕊看見白亦陵就恨的牙癢癢隻是因為覺得自己替他遭了難,心裡也覺得妹子沒道理,歎了口氣,呐呐地說道:“是我們沒管教好,我父王從小疼她,連我也比不過,更不好管……王爺,我也真是覺得對不住你。”

陸啟搖了搖頭:“她既然嫁給了我,你也就不用說這個話。隻是再這樣下去,不說彆的,京中的各種傳聞都夠人受了。你可知旁人是如何說幽州王的?”

他頗有深意地看了桑弘謹一眼:“說他殘暴好殺,寡德無義,不過是個親王,卻把女兒慣得連公主的兒子都敢打——那可是在鬨市之中,人人都看見的!”

桑弘謹心裡一跳,經過陸啟提點之後,立刻想明白了這件事關鍵的地方。

不是得罪了鎮國公府,不是見罪於皇上,而是桑弘家在百姓心中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

從一開始桑弘蕊嫁到臨漳王府,桑弘謹心裡就知道,陸啟想借他們的力,其實自己的父親同樣有問鼎皇位之心,也想假意同臨漳王合作,時機一到再取而代之。他們兵強馬壯,最大的劣勢就是多年來沒有進京,要讓百姓接受有些困難。

現在好了,桑弘蕊一鬨,根本就不是“有些困難”,而是成了“難如登天”。一旦真的起事,卻遇到民間義兵抵抗,也是不小的阻力。

他想到的太晚了!

桑弘謹忍不住看了陸啟一眼,突然有種微妙而怪異的感覺。桑弘蕊是幽州王府的女兒,臨漳王府的媳婦,她鬨起來,本應該兩家名聲一起臭,結果現在卻是幽州王的風評差到極點,臨漳王卻成了人人同情的對象——結局截然不同!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陸啟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幽州王的打算,亦知道桑弘蕊會造成的結果,這一切不是他策劃,卻是他在悄悄推動,目的就是,讓自家看不到能夠成事的希望,而隻能一心一意地支持他!

——但如果連這些他都能估計出來,那麼這人就實在是太可怕了!

桑弘謹心裡驚疑不定,悄悄去看陸啟,卻見他神情蕭索,隻是自斟自飲,又實在看不出來想法。

更何況,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無論他是否能判斷出來陸啟在這件事當中有意還是無意,都已經晚了,隻能走一步說一步,總之雙方現在除了合作,也沒有彆的選擇。

他沉默了一會,終於慢慢說道:“王爺的擔心有道理,看來不管教她,是真的不行了。”

桑弘蕊並不知道丈夫和哥哥的對話,此刻她正一個人坐在自己漆黑的房間裡,手搭在小腹上。

她當然知道自己沒有懷孕,但其實跟白亦陵說出“我懷孕了”那句話的事情,桑弘蕊無比希望那是真的。她嫉妒丘珍,嫉妒的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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