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縱然沒有犬霄腦子活泛,這時候也反應過來。這一袋蠱母係著死獄現在所有活人的小命,這簡直……放在誰手上,誰就對這死獄有了絕對支配的力量。
隱隱的,都變換了站立的位置,圍著那隻盛了蠱母的袋子。
犬霄假惺惺的笑:“這蠱母終歸得有個人保管,爺們起碼還圖個自己保命,你拿著……大家才真不托底。”
楊夕自認並不善口舌之爭,眼色一狠,雪白靈絲對著犬霄的手腕卷過去!
冰涼的絲線觸到手背上,犬霄終於確定這丫頭玩真的!他剛才可是眼看著這些看似脆弱的絲線絞斷郭長澤手臂的。
急忙撒手,狠聲道:“你這是要翻臉?”
圍觀的眾人抽刀伸手,都是虎狼模樣,都要撲上來搶。
楊夕卻靈絲一甩,回身把袋子拋飛了出去……
“不要!”眾人全是驚呼,這摔破了一枚不是玩的。
卻見那袋子劃過一個圓潤的弧線,“吧嗒”一下,落進夜城帝君懷裡。
衛明陽撐著根鐵棍當作拐杖,身上套了件從屍體上扒下來的黑色殘袍。衣袍寬大,露胳膊露腿的,很有幾分瀟灑。
英俊眉目,紋絲不動。
“誰強誰拿,你們是這個規矩吧。” 楊夕眉目深黑,拖著一地靈絲對那群凶徒道:“衛帝座的口碑大概還是信得過的,何況帝座想要誰的小命,也根本用不著這些蠱母。”
犬霄這才驚覺,這個關在籠子裡險些被胡山炮刮了的“大人物”,就是傳說中的“儘誅有罪”的衛明陽。
雖然沒有見過,但衛明陽的名號在天下惡人耳朵裡,隻怕比昆侖、仙靈的掌門人還要響亮。
犬霄一把拽過楊夕,背對著衛明陽的方向按在懷裡,咬耳朵:“你他娘放個什麼不好,放個這貨出來?前頭驅狼,後頭召虎,你這是怕哥兒幾個死得不透徹麼?”
目光抬起,正瞥見衛明陽神態自若把蠱母袋子拿在手上,在一片吸氣聲中,穩穩的掛在拐杖頭上,忽悠,忽悠,晃得眾人心肝都發顫。
衛明陽對上犬霄偷窺目光,傲慢一笑:“嗬嗬。”
犬霄連忙低頭,咬牙切齒對楊夕吼:“再說‘儘誅有罪’這種口碑,哪裡信得過了?你看那德行,分明是恨不得立刻捏爆蠱母,一口氣把咱們全都乾掉,沒死絕的,還要挨個補刀!”
楊夕:“是你們。”
“什麼?”犬霄一驚。
一根指頭抵著全校的胸口,拉開距離。
楊夕嘲笑似的看著犬霄:“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死獄的囚犯?”
犬霄張了張嘴,這他娘……還用說麼?
不是在外邊兒犯了天大的罪過,誰會進來死獄這狗.娘養的地方?
“我隻是不小心掉進來的,跟衛帝座一起。”
這個似是而非的說法,頗有騙人的嫌疑。
索性犬霄並沒追問,隻是死死瞪著楊夕,那模樣是想張嘴把這個“衛明陽一夥兒的”咬死。
楊夕笑得小痞小痞,摸摸犬霄胸口:“好好賣命,搞死了那幾個點擎蒼,姐姐幫‘你們’要回來。”
犬霄低頭,俯視這個足足矮了自己兩個頭的小妞兒。
齜出一口鋼牙:“姐姐?”
楊夕認真道:“彆看我這樣,其實我有十七了。”
犬霄虎著臉:“嗯,我築基的那年是七十。”
楊夕:“……”
“那妹妹幫你要回來?”楊夕油滑軟下態度,低笑道:“畢竟,你也不想讓那幾個人活回去吧……劍道六魁,點擎蒼排第三,我是昆侖不怕,黑道裡的哥哥被這麼個大派惦記上,隻怕不太好受。”
楊夕這話卻是戳在要害上。
殺人放火混暗處的人,誰都知道撕破了臉就要打蛇打死,殺人殺絕。
不過話是這麼說,心裡頭還是不大順氣。犬霄齜牙笑著,伸手在楊夕的臉蛋和屁股上狠捏了兩下。半是報仇,半是占便宜。
“好妹妹,你行啊。人不大,跟聞人無罪一樣的狠手,還比他有心眼。”
其實他還想捏胸,但低頭一瞅這小人兒根本就沒長全,沒胸。
楊夕忍著屁股疼,假笑:“師門長輩教的好。”
…………
“聞人無罪那麼一摸,真能摸出敵人的去向?”在一條幽暗的石頭通道裡,楊夕問身邊的犬霄。
“從死獄出去就那麼幾條路,大概有個方向就行了。”犬霄走在楊夕前頭開路,時不時站下來辨一辨方向。
“那你又怎麼確定,聞人走的是這條路?”
犬霄得意一笑:“咱修的是妖道,鼻子一聞就有了!”
楊夕悄悄翻個白眼,點亮了一個狗的技能,真不知他得意個什麼……
夜城帝君拄著手杖跟在楊夕身後:“跟這幫反複無常的人打交道,你倒挺熟練。”
袍子遮著,殘著的那條腿怎麼樣了並不清楚。不過這一行人走不快,到多半是為了等他。沒有這個大規模殺傷武器,他們幾個人追上了也留不下那些點擎蒼。
楊夕在他前頭走著,隻當聽不出他話裡的輕視,時不時還要回頭拉扯他一把。
“我從來也不是什麼好姑娘,跟地痞無賴打交道,我十歲就會了。”
人家是個少爺,肯把魔龍放出去消滅這死獄裡剩下的行屍就不錯了,你跟他人世艱難,講不通。
衛明陽的神色有點複雜,慢吞吞開口:“難怪,你倒對這死獄惡徒心存同情。”
楊夕看也不看他:“這帝座倒是說錯了,我不同情他們。”
“嗬,那你怎求我救他們?”衛明陽顯然不信。剛楊夕為了讓他放出魔龍,差點又給他跪了一遍。
不過他現在對楊夕的觀感有變,肯為他人擔生死者,即便該死,也不該跪人。
這才痛快出手。
楊夕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了生死不明的薛無間,於是道:“都是命嘛。”
衛明陽眉峰一冷,想起某個姓白的刺頭也說過這話,甩開楊夕的手:“哼,不知所謂。”
楊夕笑笑,人家這麼尊大佛,損自己兩句,還不至於來氣。
好脾氣的又去抓帝君的尊爪:
“衛帝座,您也不用研究我了。說到底咱們雖然一樣是人,卻不是一樣的人。這輩子想有什麼共同語言,是沒戲了。”
衛明陽凝著眉頭,並不否認,他的確在想這個小姑娘到底是個什樣人。
白允浪、薛無間,
這些看似肮臟的靈魂,為什麼總讓他聞到花的香氣……
前方開路的犬霄,忽然停住了腳步。
楊夕立刻跟上:“有問題?”
“問題倒是沒有,但……”
“痛快點你能死?”
犬霄全沒理會楊夕的態度,而是一雙眼睛定定看著甬道的前方,道:“這是古存憂戰死的那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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