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一語問出,整個村子的人瞪著星星眼,齊刷刷的盯著“楊仙姑”。
咱們這些山裡人,還從沒有見過荷花呐!
楊夕半天沒動。
一個黑黑醜醜的小娃娃終於忍不住了,壯著膽子出聲問:
“上仙姐姐,能讓我看看麼?”
楊夕麵無表情的背後,是無窮無儘的後悔。
我自己都沒有見過真的荷花,我上哪掏一朵出來?
我剛才為什麼不順口冒充個七仙女什麼的?起碼我確實會織布……
可憐的楊小驢子。
肚子裡其實也沒裝下二兩故事,自己天天忙著乾架都來不及,哪有功夫聽故事?活了十九年能完整講出來的就一個七仙女,一個八仙過海,哦,最近又多了個屌絲是怎樣煉成的。
老劍俠蹲在對麵,看出了楊夕的色厲內荏,出聲幫腔道:“你們有沒有見識?傳說麼,哪裡就那麼準了。誰知道那荷花是誰給填上去的……”
白發的老族長,淡淡的從嗓子裡擠出一聲笑:“嗬。”
皺紋擠出的,都是冷笑的角度。
那個還抱在懷裡的,黑醜黑醜的小娃娃,露出了一個失望的表情。大眼睛填在那尖嘴猴腮的臉上,像極了一種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的外星人。
楊夕搓了搓手指,麵色平靜,低聲問:“真想看?”
小娃娃抻長了脖子,露出希冀的眼神。
眼神濕漉漉的,看在楊夕眼裡,像某種黑瘦黑瘦的小動物。
楊夕盯了一會兒,閉上眼:“好,給你看。”
小娃娃高興得噗噗噴氣,忍都忍不住。
楊夕閉著眼,調動全身的靈力,聚集到丹田,彙流之後再瘋狂的湧出,一遍一遍衝刷靜脈。
經脈中原本的梧桐葉片已經在入秘境之時,就被人為的拔出了,楊夕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頭頂有一個呼呼灌風的洞。摸卻是摸不到的。
這感覺有點怪。
然而葉片的主要枝蔓被拔出了,細碎的根須卻深植經脈,牢牢的扒住乾涸的脈管,不離不棄,帶來絲絲的陣痛。
所以左臂還在。
人呐,一旦入了靈道,是不能回頭的。即便拔除了那顆植株,也拔不淨經脈裡的根須。那根須會榨乾你的每一滴靈力,以期重新發芽,再長出來。
幸而築基。
楊夕催動全身的靈力,向那隻藤條長成的手臂衝刷。
這招式她現在有點不好使,但是不用多,隻要少少的一點點嫩芽……
經脈中忽然一陣撕心裂肺的疼,靈力幾乎瞬間被抽空了一半!有什麼東西仿佛破土發芽一般,掙脫了肉`身表麵的那一層浮土,開出娟秀的花。
楊夕睜開眼睛,藍盈盈的那一隻。麵無表情,卻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在裡麵。
伸出左手給黑黑的小醜娃看:“花……花呢?”
雪白的掌心,乾乾淨淨連棵草都沒。
楊夕懵逼了。
身後傳來瘦師兄的乾咳聲,無奈的抬手扶額,擋著眼睛,有點不忍直視。
“頭上……頭上長出來的。”
楊夕連忙整理表情,伸出一半的手掌,中途一個拐彎去扶頭頂。
大大的長出三片葉子,中間有一嘟嚕細碎的小花,小心翼翼的扶著,生怕給碰掉了——要知道楊小驢子從前對自己的腦袋都沒有這麼小心過,更彆說腦袋上那棵草草了。
“喏……荷花。”
楊夕彎下腰,把頭頂展示給村民看。
醜娃娃吸了一下鼻涕,直勾勾的盯著那些小白花,細細小小的一串串,搖曳著莫名的生機。
“這就是荷花嗎?”
楊夕瞪著眼睛瞎掰:
“對,荷花。平時都放在身體裡的,心情好才從頭上長出來。”
蹲在一旁的老劍俠,行過萬裡路,見過百樣人,一臉呆滯的看著那些白點似的小花。
“我明明記得……”
村民們:“哦哦,這就是荷花啊,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呢!”
老劍俠:Σ( ° △ °|||)︴
連那惡意找茬兒的老族長,都半是疑惑,半是懵懂的問道:“不是說,觀音坐蓮台麼,這麼小?”
楊夕飛快的看他一眼,大言不慚:“什麼花能長那麼大呀,觀音都是跟你們女媧娘娘變大了之後一般大的。花長那麼大,方圓幾百裡不用種地了。那是法力變出來的好麼?”
老劍俠:“……”
白頭族長還是覺得哪裡不對,悶聲懷疑:“噢。”
楊夕為了支撐頭上這朵花,腦袋裡麵疼得厲害,恨不能馬上甩鍋,轉移那白發老頭子的注意力。
捂著快要被那些蹬鼻子上臉的醜娃娃揪掉的葉子——哎哎!你是個大人!你怎麼能也拽呢?你當我腦袋上是地裡長出來的,揪一片長一片麼?
我給你們臉了是不是,愛護花草懂不懂!
然而她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其實我這荷花沒啥好看的。”伸手一指身後的金鵬,“你們看那個不穿上衣的,他是鐘離權,有大扇子能滅火焰山!”
金鵬本來正在偷笑,楊夕欺負人家村漢沒有見過荷花,這招指鹿為馬玩的實在太損。正捂著嘴憋得噗噗笑,突然楊夕這一指頭轉過來,自己竟然成了那頭被指的鹿。
Σ( ° △ °|||)︴
村民們齊刷刷的閃著星星眼,望著金鵬。
醜娃娃細細的叫喚:“叔叔……扇子……”
金鵬悲憤極了。
他的造型,是頭頂發略長似翎羽,上身袒露,肩膀和手臂上覆著細細的羽毛。渾身上下除了褲襠,連把折扇都藏不住,哪裡去搞一把扇子給他們看?
楊夕這個壞種居然有臉低聲提醒他:“唔,毛。”
金鵬滿臉羞恥,雙臂展開化作兩隻巨大的金色羽翼。幾乎能遮蔽天空,閃閃的發光。
然而他這次並沒有完全禽化,而是身上還維持著人型,兩臂卻是鳥翅。
金鵬憋屈道:“扇子,倆。”
背後陰老二快要笑死了,“哈哈哈哈,鳥人!”
要不是他哥拚命拉著,他能自己滾到牆角裡撞死。
村民們驚喜的:“喔喔!扇子!”
金鵬怒瞪陰二,陰森森的抬起一隻翅膀。陰二一看那翅膀尖指過來,就有不妙的預感,隻聽金鵬道:“那個,曹國舅。有金牌可以看,金牌知道吧?皇帝給的那種!上可以拍死昏君,下可以拍死奸臣的!看見皇帝老子不順眼,掄起金牌大嘴巴子啪啪抽,抽完皇帝還得跪下叫爸爸呢!”
顯然,金鵬對於人類社會,奇妙的誤會中間,夾雜了幾分迷之了解。
村民中有膽小的已經跪下高呼:“千歲,千歲。”
陰二完全的,笑不出來了。
這特麼,金牌……金牌……
醜娃娃膽大,眨巴著眼睛看看陰二,又看看陰大:“哪一個是有金牌的曹舅舅哇?”
長得一模一樣呢!
關鍵時刻,還是當哥哥的鎮定,“都是,我是大國舅,他是二國舅。”在已經完全懵逼了的老二腰間給了一杵子,低聲道:“地磚。”
陰二秒懂,刷刷兩手伸出尺長的骨刺,在老哥的掩護下悄悄開始切地磚。誓要切出一塊“平整的金牌”來。
醜娃娃:“噫?二舅舅他……”
陰大淡定的走過去,遮住小娃娃的眼睛。
“彆管他,他拉屎。”
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