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逆天改命三(1 / 2)

修真-師姐的劍 吃書蟲子 10819 字 11個月前

薛無間認識邢銘五百年,還很少見到他如此失態。

邢銘的臉色有點發青,脖子上也繃出幾根淡綠色的青筋:“什麼?”

他幾乎以為自己是沒看清楚,下意識的出聲,定了定神,又對著鏡子裡時占機打著手勢:【請您再重複一遍,晚輩剛剛似乎是看錯了】

高空的勁風猛地吹過時占機寬大的法袍,從邢銘那垂直的角度看過去,像一朵淩厲綻放的巨大白花。

時占機漆黑的雙眸在白花中間看上來,暗如長夜:

【我可以助你們戰勝蓬萊,代價是,邢首座放棄繼續攻打秘境中的天羽雲氏。】

邢銘臉上的眉眼鼻梁,一整套鋒利五官全部皺起來,身型也跟著晃了晃。薛無間見勢在身後撐了他一把,邢銘則趁機在薛無間的手心裡裡勾了勾,示意他稍安勿躁。

而後又對著鏡子裡的禿頭花心打手勢:

【百萬大軍,曆時三年,死傷愈萬,方才將天羽雲氏圍困至此。前輩一句話,就想讓我承諾放棄,邢銘還真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大權力。順便問一句,前輩這是與雲家有舊?】

【素昧平生。】時占機簡略的回答。

邢銘於是皺了皺眉,【那是雲家什麼人,求到了前輩頭上?】

時占機忍不住笑了:【經世門以避世清修為山訓。天羽皇朝年間,道門一統,神狩帝散儘府庫,三起刀兵,都沒能拉攏經世門天機閣主為其所用。如今,天羽凋零,雲氏淪落,又拿得出什麼讓我心動的條件呢?】

經世門避世清修的決心,邢銘倒是十分有體會的,於是眯了眼睛沒有立刻開口。

薛無間卻扯了扯自己的鬥笠,不大以為然的跟上一句:

【未必吧,時前輩。人心易變,何況是山訓?】

時占機不以為忤的點點頭,笑容裡有種不容拒絕的深意:

【是啊,人心易變。所以你們才這樣舉棋不定,再拖得三五日,外麵的百萬大軍指不定就要變成六十萬敵人,和四十萬逃兵了。】

邢銘當場就變了臉色。

薛無間更是第一時間環顧四周,好像要從這逼仄沉凝的祭天壇濃霧裡,抓出個監聽的叛徒來。

時占機擺擺手,示意他們放輕鬆:

【算的。】

邢薛二人對視一眼,都從未聽說經世門中也有占卜道統的傳承?

時占機仰頭看著二人反應,緩緩的抬起右手,堅定的比出了一個“六”:

【我還算出來,半年之內,蓬萊的飛升大典就會舉行。你們一路從無妄海打到雲家,花了整三年的時間,天羽帝國到蓬萊島這一路,山高水長,海怪更多,駐派也大都是蓬萊派的死忠。

【邢首座你自己估摸,抗怪聯盟收拾了雲家,再按部就班的沿著地麵推過去,能不能趕上?】

薛無間一震,脫口而出:“蓬萊真有群體飛升的辦法?”

邢銘卻好像對這個命題早有了解,絲毫也不意外。抬起眼來,直接問道:【時先生剛剛說,會助我等戰勝蓬萊。如何助?】

時占機看一眼薛無間,憐憫似的目光一閃而逝。而後正視了邢銘,一笑,緩緩抬手:

【最弱合道,畢竟也是合道。修者三百六十城,豔陽城入口的通道見過吧,前輩大能飛升渡劫時留下的虛空隧道。修真之城大半都是依著這種通道而建……

【我可以強引天劫,破開一條同樣的隧道,送你百萬大軍直抵蓬萊雙島。】

邢銘抬起雙眼,裡麵有一道閃電,劃過黑夜的顏色。

蒼白的手指,緩緩打出幾個簡練的手勢:

【前輩有幾成把握渡過飛升大劫?】

時占機笑一笑,搖了搖頭。

【我是最弱的合道,渡劫飛升的難度能逼得仙靈宮陸百川直接背叛人類,這種天才方能成功的事業,我一成的把握也無。】

這世間任何一種道統,皆隻有最後一境能觸碰時空的規則。

人道至高的合道期修士,均有能力破開虛空,建立兩個毫不相乾的地點之間的鏈接。然而這種鏈接,與傳送陣相似,可以通過的人數有限,並且要不停的消耗靈力以維持。

縱然合道,也絕不可能有足夠的靈力傳送百萬大軍,更何況虛空一旦破開,蓬萊修士一旦發現必然來攻,而虛空裂隙極不穩定,稍有波及便是千萬人灰飛煙滅的後果。

所以即使邢銘也從未想過借花紹棠破碎虛空的力量,來運送百萬大軍直抵蓬萊仙島。

而是老老實實的,一座山、一座城的向前攻克。

但其中也有一種例外,便是合道期大能在渡最後一道天劫飛升時刻意破開的虛空。那是這世界的生靈,在飛臨上屆之前所能達到的極致,是一個生命對自己所在空間終極探討。

它可以真正的開辟一處不存於世的空間,穩定牢固,萬事永存。

這世上沒有人知道如何做,但這世上的修士都知道它能。

在晃晃天雷當頭劈下的時候,在長生的儘頭,留存於這世間最接近於仙的強者,能夠看到那個極限。

秘境中,赤色的夕陽潑灑在時占機消瘦的臉孔上,抹平了他眼角的細紋。寬大的白色法袍,在高空勁風中狂舞成一張乘風破浪的帆。

讓人驟然想起,這個沉穩恬淡的修士,也曾經肆無忌憚、年少輕狂、恨不能把天日出個窟窿的年輕過。

年輕的時候,誰人不曾感受到過這個世界的束縛,並妄圖憑打破。隻是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敗了。有的人仍在堅持,有的人已經放棄。

這個曾經的少年,用他已經老去的雙手,對鏡子另一邊的人絮語:

【我是渡不過天劫的,兩千年前剛晉升合道期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沒有飛升的命數。但時人修道,總有千萬種理由,並不一定都是為了飛天長生。否則,又如何會有你昆侖一脈代代掌門心甘情願的不飛升?】

【時占機踏上仙路,三千年孜孜以求,不過就是為了一點忿忿不平。天道有軌,萬物皆馴。那最初的天道命數,到底是誰定的章程?冥冥之中,到底是誰的天意不可忤逆?時某研究了一輩子的天理命數,今天才有了證道的機會。

【我想要知道,以時某三千年合道之身自殞於此,到底能不能逆天改命?】

他向天仰起頭,暮黑瞳仁裡映著邢銘的倒影:

【與天掙命,是一場曠世豪賭。吾嘗聞,昆侖戰部首座是牌中的老手,賭桌上的將軍。可這一局的對家是蓬萊千客,公平對賭你賭不贏。所以這一局,我替你坐莊,賠上這條五千年的老命。百萬大軍為籌碼,邢銘,你敢不敢跟這個注?】

邢銘兩腳釘子一樣釘死在“溯世書”前,血絲一根根纏上眼球,目不轉睛的盯著鏡子裡的先輩。

薛無間從未見過邢銘這個牲口,在做一個決定時這麼艱難。

百萬大軍為籌碼……

嘴裡吐出來輕巧,拎在手中卻忒沉。

輸了怎麼辦?死了怎麼辦?一開始就決定錯了怎麼辦?

他跟邢銘今日站在這裡,難道就真有那個權力去定奪百萬修士的甘冒奇險?

薛無間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天,祈天壇上的彌漫的濃霧遮住了他的視野。頭頂並沒有天空的藍色,那裡隻有一片莽莽的白。

邢銘終於開了口:“我跟。”

薛無間被從目之所及一片莽莽的白色中驚醒:“什麼?”

時占機卻終於老懷大慰似的一笑,帶著三分熱血七分豪情的打著手語:

【你們儘管帶著百萬大軍奮勇向前,不必擔心秘境裡的天羽雲氏跳出來抄你們的後路。這炎山秘境裡頭有殺神,此時秘境裡的人,活不出去幾個了。天羽雲氏獨霸這天下十萬年的氣運,如今,該儘了。】

……

天空中的合作還在徐徐商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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