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舟露出一臉生無可戀的神情。
梧桐輕笑一聲:
“多大歲數的人了,還這麼讓人操心。幾千年竟長褶子沒長心眼兒是吧?他不打算殺你,你還激他作甚?”
蘇蘭舟聞言,臉色卻鄭重起來。
看著眼前的青綠苔蘚,道:“桐姨,你覺得自己是那個天羽殺神的對手麼?”
“我連你的對手都不是。”梧桐倒是毫不托大,很爽快認道。稍後又微微皺了一下眉:“不過那家夥看起來不太像個神吧?那怎麼看都像個人呢?”
蘇蘭舟又道:“我也不是他的對手,甚至可以說,要不是他想了解一下我們這個時代的合道戰力,我甚至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梧桐微微蹙起了眉:“打不過了你就尋死?就算他要禍害整個世界,也得個五七八年,你都不掙紮一下?”
蘇蘭舟有點無奈,精修這種生物敏感的很,腦筋總是不知就轉到什麼方向去了。
“我是想招小棠過來,我那個樣子,動一下都難,又在那殺神眼皮底下。不死還有什麼辦法招他嘛……”
“我家那些混小子,正常發現我失聯了,隻會先派一群低階弟子來查看。那不是送死嘛!”
看見梧桐的臉上變了顏色,蘇蘭舟連忙補充了一句:“不過現在不用了,桐姨幫我治了一下,我剛已經跟小棠發了訊息,他算一下就來。”
梧桐卻一臉古怪神色的望著他:“你是怎麼跟這殺神打起來的?”
“我壓著雲氏俘虜,穿過虛空裂縫來跟秘境裡的天羽雲氏談判,然後就撞見了。他好像是從秘境裡出來的……”
說到此處,蘇蘭舟也覺出了怪異,梧桐巨木窩在中央之森多少年沒挪過地方了。熟人想拜見,多數都隻能聽個聲響,怎麼好端端就扔下一樹林的小妖精,跑到這裡來了?
“話說,桐姨……你是專門來救我的麼?你怎麼會知道我傷了?”
梧桐震驚的盯著蘇蘭舟的眼睛,半晌才確定蘇蘭舟不是在跟她耍貧嘴:“你沒有聽見戰歌嗎?”
蘇蘭舟有點懵:“什麼戰歌?”
梧桐怔了半晌,不敢置信的坐下來:“天呐……昆侖居然沒有傳承戰歌的約定?”
蘇蘭舟繼續一臉茫然的看著她。
梧桐忽然發現,自己先前的想法可能太樂觀了。
他早該想到的,對於精修來講,幾十萬年的約定,不過是幾代幾十代的傳承。不論還信不信神的存在,不論是希望神降還是想要屠神,總會像自己一樣,跑來看一眼的。
可是對於尋常壽命不過百年,即便修仙也過不了萬年的人類來說,那真的是太久遠了。連唱響它的歌者都忘記了它真實用途,還有多少人修知道這個約定?
它太久太久沒有被使用過,以至於而塵封在他們這些壽命漫長,卻毫無野心的種族的記憶裡。甚至基本不會被提及。
三界六道高舉反神大旗的第一門派昆侖,竟然都沒有把這個約定傳承下來。
戰歌的號召,究竟能召來多少人類?
從天羽皇朝雲叢當年的所為來看,搗毀神殿,焚毀神典,屠戮一切敢於口稱信徒的修士。他以斬儘殺絕的態度,徹底消除了神在這世間重新降臨的土壤。
卻也可能正是他的所為,使以神為對手的戰歌的約定徹底的消失在了人類的曆史當中。
而如今,那個看起來像是雲叢的後代的孩子……
那濃鬱的野心,和統一天下的野望,梧桐隻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些被他踏過的苔蘚,都快被他的野心熏得枯萎了。
即便是當年的雲叢,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一統天下的大帝,和神又有什麼區彆?
梧桐垂下眼,至少在精修心裡,是沒有任何區彆的。
人類……
真是矛盾的生命。
梧桐定了定神,拍拍蘇蘭舟的老臉:
“你放心,就算人類把約定都忘記了,死亡魔域那兩個臟東西也忘不了,畢竟它們那種東西是靠合體來繁衍的。馬上就有幫手來了……”
話沒說完,一陣血腥的微風吹過梧桐漆黑的長發。
一個冰冷的男聲在她背後響起:“找到了。”
蘇蘭舟慌忙低頭去看自己左手上的昆侖玉牌,花紹棠自從說去算一下,就再沒了半點消息。特麼的!小棠這個不靠譜的,到底什麼時候來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四周的光線驀然暗下來。
整個地宮的廢墟上,響起一片陰慘慘的笑聲。
“說好的神呢?兩個人,一個精,這是怎麼回事兒?韓漸離你又騙我,騙我死徒弟的……”
同時刮起的,還有冷冽的鬼哭狼嚎。
“孟淺幽,閉嘴。”
梧桐背對著雲九章,下巴繃起一個誘人的凹縫兒,嘴角微微翹起:“我的幫手,來了。”
雲九章當下便不再看幾乎毫無戰力的梧桐精修,腦後的布條在一片陰風中翻飛。
兩手十指間凝出八柄黑紅利刃:“還有多少人,儘管一起來吧。正好省了我一個個去找的時間。”
結果,還真有一個蒼老的女聲,在雲端的深處喉嘍氣喘的傳下來。
“那我就真的一起上了啊。”
一瞬間的安靜。
蘇蘭舟、韓漸離、孟淺幽、梧桐巨木全都是一臉震驚的神情。除了毫不知情的雲九章之外,所有人都被這老婆婆的突然出現震傻了。
這特麼是誰啊?
總不能是白鏡離!那老東西這次出去雲遊,難道把性彆都給遊成反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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