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的不講,就說邵師長要還在,也輪不到日本人捧她……”
旁邊的人卻嘿然一笑,意味深長的道:
“邵師長要還在,沒準兒程雪初到現在都紅不了。”
“那姓邵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日裡瞅著威風八麵的,天津城裡好像屬他能耐。旁人想請程老板喝個茶,都要跟他打過招呼。可你看日本人來了,他那隊伍放過一槍不?跑得比他媽驢都快!”
……
譚錚靠在牆角裡聽著,嘴角裡叼一根西洋煙卷,卻沒點著。
“老胡,這程雪初真是親日的?”
他今日套了一身純黑的中山裝,皮鞋擦得錚亮,黑框眼鏡掛在鼻梁上,正是時下男大學生裡最流行的打扮。
難得是人長得也英挺,挺胸抬頭的一站,很有幾分新時代青年的氣派。
可這個摩登的“新時代青年”,卻縮在廣和樓的後巷的牆角裡,與一個破爛棉襖的黃包車夫並肩吸煙。
那車夫時不時警惕的望一眼巷口,口中應道:
“親日未必,但對我們的看法也不太親切。我們的同誌接觸過,很難打交道,這才轉而收買的她身邊琴師。”
“不親日,但反共。”譚錚點點頭,咬著煙卷兒,在嘴裡換了一邊兒:“邵光義這個鐵杆蔣派,哪兒哪兒都壞事,我看早晚要對上一場。”
車夫老胡撣了撣煙灰,不置可否:“你煙怎麼不點?”
“一會兒,執行任務,有味兒。”譚錚慢吞吞轉過腦袋,跟老胡臉對著臉,推一推快要掉到鼻尖兒去的黑框眼鏡:“您看我今兒這扮相,哪像有這種低俗嗜好的。”
老胡手上的煙還沒抽完,聞言一怔,連忙把自己手上的煙也掐了。
皺眉道:“怎麼不早說。”
“你抽沒事兒,掐個煙給你心疼的……”譚錚又把眼鏡從鼻梁上扒下來:“話說蹺功是什麼?”
“你沒看過戲麼?”老胡把半截抽剩的煙頭,妥帖的收進了口袋:“就是在戲台上模仿裹腳的女人,穿一種木頭做的鞋,那個就叫‘蹺’。”
譚錚咬著煙:“嘶——孫文先生號召婦女放腳都多少年了,怎麼唱戲的還纏著?那男旦怎麼辦?”
“不是,唱戲的女人都是大腳,是那個鞋做的像個小腳,演戲的踮著腳穿在裡頭。而且也不是什麼戲都穿蹺,武旦才穿。這麼翻跟頭、打把式,不是顯本事麼……”老胡忽然眨了下眼,愕然的看著譚錚:“話說你還真沒看過戲!你一會兒還要裝票友……”
譚錚想了一下,挺深沉的道:“我在蘇聯的時候看過芭蕾。”
“……”老胡噎得直瞪眼,怒道:“少他娘跟老子臭貧,我是你上級。”
譚錚卻忽然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
半遮半掩的戲樓側門,隱約露出了棉袍的一角。
是有人要出來了……
門外的幾個龍套還沒察覺,話不投機,已經吵出了真火兒。
“婊子養的娼婦,爬了日本人的床板兒紅起來,不是漢奸又是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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