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立夏拿著耳墜,借著光看了看,隨口問:“你急著乾什麼去?你們今晚應該在打比賽吧,我還算著時間差不多過來的。”
“去找我女朋友。”蔣燃說,“她生病了,在輸液。”
立夏愣了一下,想起那會兒在《JL》的攝影棚門前,見到程宴北來找懷兮的,臨收工,又見他帶著她離開。
是去醫院了嗎。
立夏看了看蔣燃,卻沒多說。隻點點頭。
“哦。”
沒了下文。
東西都拿到了,立夏也沒再去一趟賽車場那邊的必要了。她拿出自己剩下的另一隻耳墜,想換下來,跟蔣燃還給她的這隻一齊戴上。
蔣燃便打開了車頂燈。
一瞬明亮。
她渾身濡濕了,雪紡衣料黏在身上,周身曲線被勾得隱隱綽綽的。
蔣燃無意掠過一眼,收回視線。
然後發動車子。
“雨大,我從前麵掉頭,把你放在地鐵口吧。”
很疏離。
從叫她上車,到送她去地鐵口,隻是雨夜的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一如他本人脾性溫潤的紳士之舉。
彆無其他。
“好。”立夏答應下來,“謝謝你。”
“不客氣。”
她抬手,側開頭,擺弄著兩耳的耳墜。
動作熟稔。
“你今天,和懷兮一起拍攝的吧?”蔣燃問起,怕自己問得突兀,笑了笑,“她本來今晚和我一起,晚上臨時有了工作。”
“嗯。”立夏應道,難免抱怨兩句,“就一個電子刊的小項目,上個Model跑路,明天發刊,這邊要趕工所以給懷兮還有我們臨時叫去了。”
蔣燃卻沒再問起彆的。
立夏卻也沒說。
但隱隱的,好像誰都知道誰會如何問,誰又會如何作答。
誰好像都知道。
多問一句,多說一句,在對方麵前都是減分項。
女人不喜歡疑神疑鬼的男人,男人也討厭搬弄是非,嘴巴碎愛八卦彆人的女人。
路上兩人隨意拉扯了幾句。
快到地鐵口,立夏突然說:“哦對,那會兒給任楠打電話打不
通,我就加了一下你微信,想問問你你們幾點結束。”
可是她和程宴北分手了,也不方便問起。
但稍頓一頓,蔣燃好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答:“哦那個,今天很忙,晚上還比賽,沒看手機。”
其實立夏暗示的是“我給任楠打電話打不通才加了你的微信”,應該是晚上,或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可他連白天的事兒都解釋了。
立夏笑笑,沒說什麼:“沒事。東西
拿到了。”
又不知是誰,牽扯到了最近漫威電影《複仇者聯盟》係列準備在大陸重映的事兒,蔣燃一向著迷這個,尤其喜歡鋼鐵俠,兩人愛好相當,昨晚就在車上聊了許久。
蔣燃微信頭像還是個Q版的鋼鐵俠。
說著說著,立夏一天的陰霾心情好了不少。她還半開玩笑地說:“隻上映1和2吧,複聯3和4就不用了,建議回爐重拍。”
說完兩人皆是笑笑,然後到了地鐵口。
蔣燃車上正好有傘,便給了她,還說:“下次彆把傘借給同事了。如果不是碰見我了,估計你明天也要去打針了。”
立夏聽出他表達好意的同時在暗示自己有女友。
很快他就接了一句。
“不用還了。”
語氣疏冷。
仿佛再說。
也不用再見麵了。
立夏也沒說什麼,笑了笑。
“行。”
於是下車。
臨關車門,她突然停了一下,問他。
“那天晚上。”
蔣燃剛準備發動車子,又回頭。
眉眼掩在暗處,眼底情緒,看不清。
“就是在外灘十八號那天晚上,你喝醉了,”立夏撐著傘看他,鵝黃色雪紡裙子將腰身曲線掐出嫋嫋輪廓,長發垂肩,低胸領口一灣雪白,“還記得嗎?”
蔣燃沒說話。
隻是沉默。
立夏心裡有了答案,彎了彎唇,笑笑。
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
黎佳音家在一個半封閉的小區,依傍一個大型商圈,毗鄰兩座高架,周遭是燈紅酒綠,光河流淌。
雨夜,世界仿佛被衝刷蕩滌成了另一種樣子。
處處清透無瑕,處處卻又朦朧虛幻。--
程宴北照導航載懷兮進了小區。
外麵雨還在下,懷兮身上罩著他的外套,黎佳音的外套,一層上一層下地,靠在副駕駛,睡得很熟。
這應該是個有些年頭的小區,光照並不好。
車燈滑開一道通明平直的光路,在黑夜中潛行。像是漫無目的,又像是有始有終。
懷兮還睡著,程宴北不知目的地在何處,便在路邊停了下來。
雨聲嘈雜。他心頭有些煩躁。
懷兮此時卻睜開了眼。
她本就睡得不深,平穩行駛
一路的車停下,立刻有了知覺。
不知是否是感染了雨夜的蕭索還有生病的緣故,她渾身發冷,兩層外套都過濾不走周身的寒,哆哆嗦嗦地看了一旁的男人一眼。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也同一時間回眸看她。
不知是否是光線昏暗,他眼底神色明晦不定。看不清楚。
隻能看到他弧度鋒銳淡漠的單眼皮輪廓。
她一開始身上隻有黎佳音的一件外套。
外麵下
這麼大的雨,他裡麵隻穿一件黑色半截袖,從醫院出來,她說什麼都不穿他的,讓他穿在自己身上。
她在他車上睡著,蓋著黎佳音借給她的外套。
睡到了半路,好像是停在路口,他又把他的外套罩在了她身上。還像掖被角一樣,給她壓了壓。
帶著絲絲雨夜寒意的指背掠過她麵頰。
絲絲冰涼。
從那之後,她就這麼一路半夢半醒地裝睡。
再也再也,睡不著了。
懷兮打開手機看一下黎佳音發來的地址,然後借著周圍路燈微弱的光線,記起她家的樓棟好像就在附近。
她下午從酒店收拾行李過來過一趟。
“到了?”
沉悶的車廂,他的嗓音也有些許沉悶。
“嗯,22棟。”懷兮說著,有些疲倦地闔了闔眼。
他們在20棟附近。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七層公寓樓,依次亮著燈。
一路過來,雨小了不少。
懷兮等車一停下,靜了靜,拎起包,匆匆說了句“謝謝”就準備下車。
左手手腕兒卻被一隻略帶涼意的手緊緊地抓住了。
懷兮頓了頓,在原地僵著。半天才回了下頭。
他目光深深地攫住她。
她心都顫了顫。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拉著她手腕兒過去,伸出兩條手臂,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中。
呼吸沉沉地拂過她額頂。
沉沉的。
沉重得像他那件夾克外套,將她從夢中打醒,又如一個浪頭,將她打回了夢中。
不記得上次被他抱得這樣緊是什麼時候。
不記得了。
好像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沒有掙紮。
她的臉埋在他肩窩,打了退燒針,已不若下午那會兒那麼滾燙了。他深深呼吸一番,稍抬了抬頭,下巴抵住她額頂的頭發。
輕輕地磨蹭。
“你這樣,不怕蔣燃看到嗎。”
良久,懷兮輕聲地問他。
“不怕。”
“為什麼?”
“我已經失去你了,我還怕什麼。”
他說。
懷兮下意識地抓了下他的衣服。不知抓到了哪一處。好像是他衣服下擺,又好像,要更深入,更下方一些。
她還沒
來得及反應,下頜就被他的一隻手捏住。
兩指輕輕一扣,就將她一張嬌嫵的臉捧入了手掌心。
程宴北半垂著眼,低低地打量她。
像是想從她的眼中看清什麼。
可或許是光線暗沉,他看不清。
或者說,看不懂。
或者說,即使不看,他也懂,那是什麼。
他沒有打開頂燈。
不願打開。
不願看清。</不願。
懷兮被他這樣盯了許久,心裡難免打起了鼓。她微微一垂眸,想從這一處,仿佛要拽著她下墜,吸引她深陷的幽潭之中掙紮出來。
可卻不能。
她要避開視線,一縷低沉灼熱的氣息便拂過了她的鼻尖兒。
他改為箍住她的後腦勺,五指穿過她柔軟的發。
就要吻上來。
她閉了閉眼,及時地說。
“我感冒了——”
他便停下。
她心怦怦跳這,卻不敢睜眼——猶如那年在眾目睽睽之下第一次吻他,她閉著眼,不敢睜開。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隻是用極快的語速說——
“我怕傳染給你。”
“……”
程宴北愣了一下,以為她要說什麼。明明剛才,是以“你不怕蔣燃看到嗎”這樣的話開了頭。
他不禁低笑了聲。
“所以?”
“你明天還要訓練吧,”懷兮這才微微睜開了眼,“我傳染給你,你明天,應該會很難受。”
許是因為生病感冒了呼吸不暢。
她貼在他胸前,微微地喘氣。
“難受?”
程宴北輕佻地笑一聲,緊擁著她腰身,氣息未撤離,在她鼻尖兒飄拂。
他另一隻手撫著她耳畔的頭發,放低了些語氣。
嗓音沉沉緩緩。
“懷兮,我已經很難受了。”
正此時,身後響起了一陣逼仄的鳴笛聲。
燈光灼目。
刺痛人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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