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普天之下皆是貪官？
這個理由，不用多問，就連林弘都知道。
“必然是俸祿和寶鈔。”
華夏王朝代代傳承，法度律令多沿襲前朝，當然俸祿也是。
前朝的官員是出了名兒的俸祿菲薄，可是本朝的情況好不到哪裡去。更彆說，還有寶鈔這玩意兒。
上回林徽的俸祿，就讓林弘大開眼界。
說好的俸祿，隻發一半就算了，這發下來的一半，還是百分之八十還是根本就不能用的寶鈔！十兩銀子的月俸，最終到手的隻有七百餘文，不足十分之一！
不，
更準確地說，說收到十四分之一，已經是客氣！
“所以，接下來便是三個問題：第一，是什麼原因導致文武百官的俸祿如此之低。第二，是什麼原因導致朝廷不得不發行寶鈔。第三，低俸祿和寶鈔泛濫會導致怎樣的後果。”
這三個問題的答案，甚至不用林黛玉和林弘開口，就連他們身邊的丫頭都能回答。
前麵兩個都答案是國家財政收入不足、國家的開支卻從來沒少過。第三個問題的答案就隻有一個：官場糜爛，天下皆貪官。
林黛玉道：“所以說海剛峰大節無虧，值得敬重。”
“那麼，他的所作所為，能改善官場的貪腐之風嗎？”
不能。
“不止不能，官場上甚至出現了海剛峰越是受追捧，貪腐就越嚴重的現象。”
林黛玉驚呆了。
她本是極聰明之人，隻是略略一思索，就知道了問題所在。
無論海瑞的名聲多好聽，改變不了國朝大部分官員養不了家的事實。相反，任何有意學海瑞的人，會被人嘲笑東施效顰，還會遭遇同僚的排擠，甚至是迫害。
所以，不會有人學海瑞。
海瑞，成了官場上的孤家寡人。
林徽又問：“所以，要改變這樣的狀況，要怎麼做？”
林弘道：“當然是給足俸祿！”
林黛玉道：“可是國朝財政收入不足！”
林徽道：“國朝財政不足，所以官員的俸祿不能給足，導致官員無法養家，不得不去貪腐，貪腐的結果就是破壞整個國家的經濟環境，導致稅收進一步降低，國朝財政繼續惡化。這不但是前朝的基本國情，也是本朝的基本國情。那麼，問題來了，海瑞天天跳腳，天天罵嚴嵩、主張鬥嚴嵩，有用嗎？”
林黛玉和林弘都不敢張口了。
因為他們都明白林徽的意思。
海瑞的敵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嚴嵩。隻要嘉靖皇帝在，嚴嵩倒下了，還會有趙嵩錢嵩孫嵩李嵩……海瑞的敵人，其實是嘉靖皇帝。
嘉靖嘉靖，家家皆淨，並非虛言。
但是，在封建王朝說要鬥倒皇帝、行廢立之事？
林黛玉和林弘終究是土著，他們說不出口。
林徽單看林黛玉和林弘的神色，她就知道，他們十有八、九想錯了。
嘉靖隻是主因，嚴嵩是附帶，真正的根本原因，還在於封建製度！在於皇權！
不過，林黛玉和林弘都年幼，能想到錯誤在嘉靖皇帝身上已經很不錯。倒是林如海……
林徽曾經跟林如海交流過，也曾隱晦地透露過自己的意見。而林如海的反應耐人尋味，他並沒有嗬斥林徽，隻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選擇在家辦公，從南禦史台拿來更多的案卷給林徽看。
林徽收回思緒，道：“請問，單單責難，能讓國朝糧食豐收嗎？”
不能。
“請問，單單責難，能讓國朝財政好轉、收上稅收嗎？”
不能。
“請問，單單責難，能讓皇帝改變、以身作則嗎？”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