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汀瞬間想起在幽暗小門後的狹路相逢,他體力不支又是乾脆跪又是少女坐,這男人就擅自腦補了他在求這種事!
你才跟小紫花配,你全家都跟小紫花配!
申薑十分震驚,像中了仙人跳的無辜少年一樣看向葉白汀——
你倆竟然還暗暗勾搭過這種事!沒看出來啊嬌少爺,在我麵前裝的和外頭糙漢們一樣,各種嫌棄小裙子,實則暗地勾搭上司,種種手段齊上,就為能試穿新款小裙子……走位夠騷啊!
葉白汀:……
這傻逼的世界,毀滅吧!
仇疑青:“開始吧。”
申薑愣住,這就……開始了?見他帶嬌少爺過來,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問都不問的?
仇疑青眼梢危險眯起:“怎麼,板子沒挨夠,還要頂功?”
“不不不,”申薑趕緊擺手,“您火眼金睛,屬下哪敢再來?前番破案,確是我這手下十分擅長看屍,遂……”
仇疑青:“行了,開始吧。”
死者屍體就放在停屍台上,做慣的工作,不管什麼環境,不管誰在旁邊看著,葉白汀都不緊張,伸手挽了袖子,從容開始。
仵作房比詔獄裡頭乾淨多了,東西也齊,棉布什麼的管夠,做個簡易口罩還是可以的。他三兩下做好,看著空空的手掌,頓了一瞬,要是有手套就好了……
可這種時候,到哪裡找手套?
他搖了搖頭,去水盆邊淨了手,來到停屍台前,拉開了白色覆屍布。
死者屍僵非常明顯,保持著死亡時的姿勢。
比起破案的緊急性時效要求,這邊官府更在意亡者尊嚴,一般看完現場,全部記錄好後,運送屍體會儘量放倒躺平,死者這個樣子,顯然是放不平,隻能原封不動的送過來。
死亡現場就夠嚇人的,單一具屍體這麼擺在停屍台上,也沒減幾分,看起來好像更恐怖了!
申薑偷偷喵了幾眼嬌少爺……什麼表情都沒有可還行?真就一點都不怕?
行叭,你是少爺你牛逼。
葉白汀先是把整個屍體觀察了一遍,頭發,衣服的狀態,四肢特點,又翻開眼皮看了看,伸出手指在死者手臂按了按——
“角膜輕度渾濁,屍斑片狀,由條紋開始融合,色漸深,聚於手臂,內頸,腹部,大腿前側等地,指壓完全消退變色,退指重聚——死者死亡時間四個時辰以內。”
申薑算了算,現在是辰時末,四個時辰以內,也就是說,人是過了子時死的?
葉白汀檢查死者手腕腳踝,被牛皮繩綁縛的位置:“……表皮挫傷剝落出血,邊界模糊,組織收縮,青淤明顯,有大量痂皮呈暗紅色……亦有無組織收縮,沒有皮下出血或凝血現象的少量蠟黃色創麵。”
申薑:“什麼意思?怎麼什麼都有?”
“前者為生前傷,後者為死後傷,”死後傷因不再有生活反應,很容易和生前傷分開,葉白汀說道,“死者在死前經受了一段時間的痛苦,時間在一刻鐘往上,一個時辰以內。”
他解開死者身上衣服,想要繼續觀察,解開褲子就頓住了:“咦?”
申薑湊了過來:“怎麼了?”
“這個死者,該要注意一下與他有親密關係的人,”葉白汀指著死者**部分,排|泄|器|官附近,“硬下疳,圓形或橢圓形潰瘍,邊界清晰,伴有皰疹,這是……花柳。”
現代醫學叫梅|毒,古代應該還還沒這個術語。
申薑又湊近了些:“喲,這個新鮮,竟然染上了這種臟病——這也能看出來?”
葉白汀:“此類痕跡觸之有軟骨樣硬度,百戶不信的話,不若試試?”
申薑才不要,下意識就要往後跳,結果還沒動,後脖子一緊,就被仇疑青拽開了,仇疑青不僅拽開了他,還拉了葉白汀一把:“離遠些。”
不是,你拽就拽,能不能一碗水端平?憑什麼拽我就暴力,拽嬌少爺就柔風細雨生怕折了人家的腰似的?會驗屍就了不起麼,就高人一等麼!
葉白汀朝仇疑青微笑了下:“指揮使莫要擔心,這種病有固定傳播途徑,隻是看一看,不打緊的。”
不過——他倒是真的缺手套,可惜不知道怎麼找。
仇疑青視線滑過死者某處,眉心仍然很緊:“那也離遠些。”
申薑感覺有點不對勁,還沒回過味,又被指揮使扔了任務:“驗完立刻去尋些手套,要薄,防水防油的。”
“啊?”
仇疑青看了看葉白汀的手:“碼數小一點。”
“……死者身上無明顯外傷,隻膝蓋處有少量擦傷,該是跪姿所致,凶手對他折磨並非暴力虐打,單靠繩子勒,以及這個跪姿——這個姿勢一直持續到死後。”
申薑還沒想透仇疑青的話,立刻又被葉白汀給出的信息拉了回來,聽的直咂舌:“也就是說,他被綁了挺長時間?到死這繩子都勒著他,一直在流血——直到被凶手殺了,全身的血被放光?”
葉白汀頜首:“是。”
可凶手是怎麼製住他的呢?還綁成了這個姿勢?
他視線往上,一點點移,看得非常仔細,到頸間時,瞳仁陡然一頓:“頸左側靠後有傷,死者曾被凶手打暈過。”他讓開身,指著頸側傷處,“你們來看——死者頸部傷口過大過深,很容易掩蓋這處紅腫青淤,這個從左側繞到後部的印子,是生前傷,擊打傷。”
申薑探頭認真去看了,沒懂:“哪呢?”這血糊啦一片,他怎麼瞧不出哪裡特彆?
葉白汀:“眼睛瞎就彆出來丟人現眼。”
仇疑青掃一眼就認出來了,伸出手指,隔空點了點位置:“此處,乃是重力所擊的邊緣——先打後殺,痕跡互為掩蓋,凶手倒是聰明。”
申薑:“先打暈了……再綁起來殺?”
葉白汀無語:“不然呢?換你是死者,會乖乖的讓人這麼綁上?”
申薑頭搖的像波浪鼓:“那不能。”
“本案致命傷一眼就能看清楚,就在頸部,”葉白汀沉吟,“這個出血量換誰都得死,可這個姿勢有些奇怪……為什麼要跪著?”
申薑:“方,方便放血?”
這下連仇疑青都懷疑自己升人任用的決定了:“問題不在姿勢本身,而是目的。凶手為什麼非要進行這個步驟?”
申薑:……
葉白汀:“現場圖呢?”
申薑趕緊掏出來,葉白汀接過去,仇疑青也傾身上前,二人同看一張紙,頭靠的很近,氣息隱隱交纏,葉白汀注意力集中,非常專注,顯然沒注意到。
這兩人表情沒什麼變化,申薑一顆心快跳到了嗓子眼了,彆,彆挨這麼近啊,臉都快貼一塊了!一會兒回過神來不尷尬麼!
彆以為老子不懂,到了那種尷尬時候,你倆臉皮厚,都不會不好意思,倒黴的能是誰?當然是我這個可憐的百戶,一個旁觀者!沒準還要倒打一耙,怪我不提醒你們!
他緩緩開口,試圖隱晦提醒:“那什麼,現場所有我都儘量還原了,旁邊一堆腳印都是官兵的,還有牆底下,肯定不是案發當時留下的,不可能有這麼多凶手麼……”
葉白汀巷子裡嘛受唔了一聲,突然道:“死者經受痛苦折磨時,凶手似乎就站在一邊看著。”
仇疑青指尖點在圖畫上,離屍體不遠的地方,那裡有一雙腳印:“就站在這裡,至少一刻鐘?”
這個人在乾什麼?
二人對視片刻,眼梢微抬,齊齊看向申薑。
申薑嚇了一跳:“又,又有新線索了?”
可我猜不到啊!我又不像你們似的什麼都懂,能不能放過老實人!
仇疑青:“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