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花柳(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2406 字 11個月前

史密:“聽坊裡的老人說,他們兩個之前關係好像不錯,現在兩家也沒絕了來往,可到了我們那裡,不說裝作不認識吧,最多也就是撞對臉了,互相點個頭,過了就誰都不看誰,從來不不打招呼,若是不巧點了同一個姑娘,也從不會爭搶口角,後點的那個馬上就會換人……貴人們氣氛不協,看不透,伺候起來就費力氣了,我們那裡的姑娘有時也很煩惱。”

申薑看了紙,又問:“他們從不坐一起?”

“自小人來坊,從未見過。”

“一件一起做的事都沒有?新鮮不新鮮的,都可以。”

史密就頓了頓,沒說話。

申薑眯眼:“講!”

“小人不敢胡亂編排,是聽說過一件事……”史密指尖撚了撚,似有些猶豫,終是被申薑逼的不行,緩緩說了,“倒不是我們坊,是隔壁的花樓,有個頭牌姑娘叫紅媚的玩花活,將那素帕在下……在身上蹭了……贈出去,因這姑娘生的嫵媚妖嬈,價格很高,平時難得一見,這素帕就引得客人們爭搶,聽說郡馬和徐大人都得了。”

“素帕?都得了?”

“都是小人聽來的,做不得數……”史密猶豫了下,又道,“後來那姑娘就消失了,有十來天了吧,不知贖身還是出了什麼意外,樓裡媽媽說她得了急病死了,小人未知實情,不敢胡言,若是於本案有用,且請大人親去詳查。”

這個信息可從沒聽說過!

申薑追著繼續問:“郡馬和徐良行相看兩相厭,豈不是有仇?真的沒打起來過?還是你沒看著,不敢說?”

史密:“有無大仇……小人真的不知道,確實看不出來,非要說看不順眼到打架的地步,比起他們倆,宣平侯許更微妙些。”

“宣平侯?”怎麼又冒出來一個?

“侯爺也是坊裡常客,若是三人遇著了,氣氛也和郡馬徐大人相似,不點頭,不打招呼,似乎看不順眼,卻也不生事,可有一回徐大人不在,隻郡馬和侯爺在時,不知怎的,突然和往常不一樣,郡馬衝侯爺砸了酒杯,動了手……”

“這三人中間發生過什麼事?”

“小人不知,不過感覺和大人一樣,這三人之間應該是發生過什麼舊事,不大好與外人言說。”史密說完,行了個禮,“小人常在坊間,難免沾些陋習,言他人是非,很多道聽途說,不敢說真,大人如有需要,還是親去詳查確定的好。”

申薑:“說起來,你們坊位置很特殊啊,若是你去殺人,似乎方便的很哪。 ”

史密愣了下:“呃……小人殺他們?莫非是嫌打賞少了?大人莫要開這樣的玩笑。”

……

問完史密,讓人下去,申薑搓搓手,跳到葉白汀麵前,十分興奮:“你剛剛聽到了麼?有個青樓的姑娘,得急病死了!還有那帕子,是不是有問題!”

葉白汀點了點頭,眸底閃過銳芒:“不僅這個姑娘,還有一位宣平侯,不僅郡主提到了,史密也提到了——”

他看向仇疑青。

仇疑青頜首:“今日不方便傳喚,稍後本使親去問。”

外間傳喚的人隻剩最後一個,大夫常山,申薑趁熱打鐵,把人叫了上來。

“說說,為什麼醫館開的那麼晚?”

今天叫過來的人除了徐良行,長得都不錯,常山眉目清俊,身材修長,二十多歲,去了少年青澀,多了成年男子的穩重,氣質看起來十分踏實。

他行完禮,歎了口氣:“小人也不想,可之前得罪了人,若和彆的醫館一樣晨間開門,定會有人過來砸,沒辦法,隻得晚開些。”

葉白汀瞬間懂了他為什麼會歎氣。

開門做生意當然需要選時間,誰不想白天乾活,不管答達官貴人,還是市井百姓,氣氛總是平和的,晚上做生意的都是什麼人?勾欄賭坊,走賊銷贓,甚至專門乾黑天買賣的人……這大夫接診可就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了。

比如這花柳病,不就都找他看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

“一年前。”

“郡馬和莊氏,都曾找你治過花柳?”

“是,”常山恭恭敬敬,“就前後腳的時間。”

“同樣的病症,你就沒有懷疑?”

“這……實話實說,小人醫館的病患很多,晚上也經常有姑娘過來,這個病對彆人來說許新鮮,於小人,卻不是頭一次看了。”

“你很擅長看這個病?”

“許也是找不到彆人看,大家才來找我,”常山頭微垂,“為了少惹些麻煩,小人隻看病,不多話,病人因何患病,有何懷疑,若說了,小人就聽了,不說,小人也不關注,若病情實在影響大,最多也是問一聲提醒一下,病人配合最好,不配合也就算了。”

“你可知,你那醫館距離二人死亡現場很微妙?是你輕易就能走到的位置,你的醫館還開門營業——”

眼看常山眼神閃爍,申薑立刻喝道:“彆想撒謊,老子查過了,兩晚你都開了門!”

常山歎了口氣:“小人不敢撒謊,醫館客人雖非權貴,偶爾也會要求單獨看診,隔出私密空間,小人忙起來時一會兒在這個隔間,一會兒在那個隔間,大人問確切時間段小人到底在哪,小人說不清,真的不記得,就算把那些病人找出來,也沒辦法為小人證明,大人非說小人在行醫途中出去行凶殺了人……小人無法自辯,可小人真的沒有殺人。”

“郡馬,莊氏,你都看過病,其它人呢,雲安郡主,戶部右侍郎徐良行,宮中樂師樂雅,妙音坊史密——你可認得?”

常山頓了一下:“這幾位……都是名人,小人在不同場合見過,他們卻未必認得小人。”

“醫館最近,可曾接過彆的花柳病患?”

“這個……有的。”

“名字,大概病情,全部寫下來。”

“是。”

所有問題問完,要將人請下去的時候,葉白汀突然開口,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成家沒有?”

常山一怔,卻是笑了:“成家了,有妻紫氏,在家中照顧。”

葉白汀:“你在醫館勞碌,徹夜不歸,病患什麼樣的都有,她就不擔心?”

常山:“習慣了,便也還好。”

申薑指揮著送人出去:“門口文書上按個手印,走吧。”

常山看了看門口的記錄文書,又回頭看了看葉白汀,似乎有些不明白,明明伏在案上做紙筆記錄的是這一位,為何卻在這一份上按手印?

除了屋子裡的,大概也沒誰知道,嬌少爺那筆字,委實見不得人。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仇疑青站了起來:“都有什麼想法,說說吧。”

葉白汀在常山寫下的人名裡,找到一個叫紅媚的名字,纖白指尖按上去:“首先是這一位——這個姑娘,需得查一查。”

最後一次看診是在十二天前,當時病情發展已經很嚴重,不說日日複查,隔兩天都需要去一趟,為何突然消失,不再看病了?

如無意外,這個姑娘許就是史密說的那位,往外扔帕子的青樓頭牌,而花柳的源頭,或許就在她身上。

“雲安郡主說過,沈華容喜歡看內容‘有些特彆’的話本。”

為了不和郡主合離,他控製著自己不能放縱,不能找人,可心思絕不了,怎麼辦呢?春|宮圖小黃文給他提供了極大幫助,他經常幻想這些事,拿到心儀已久,青樓頭牌的私密帕子,很難不興奮,若時間和空間合宜,沒準很快就會玩一發,如果有什麼特彆的癖好舉動,或者不注意衛生……

得這個病,完全有可能。

但也有想不通的地方,就算此女是花柳源頭,扔出來的帕子攜帶病原體,郡馬和徐良行都有,為什麼郡馬感染上了,徐良行沒有,而他的妻子莊氏卻有呢?

仇疑青:“徐良行說,莊氏喜歡給他理衣服。”

不管是表達親密,還是向外人傳達她們的親密,接觸都是頻繁的,莊氏會碰到徐良行的東西,不奇怪。

“且花宴當日,出過意外——”

“催|情丸!”

仇疑青一提起來,葉白汀就立刻想到了,但凡這種功效的東西,都很刺激,味覺視覺上都是,他不知道當日彆人是怎麼計劃的,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但莊氏迅速解決了,解決的又快又好,真的一點氣息都沒沾到?就算沒沾到,藥性上影響不大,當時的精彩場麵肯定是親眼目睹了的,心中會沒有半點波瀾?

莊氏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和丈夫的關係有些微妙,這種事明顯不太和諧,她還病了很久,曠了很久,好不容易病好了,心情也不錯,丈夫就在身邊,會不會想做點什麼?

可時間不合適,她身上纏腰龍的痕跡未去,大夫又很冷淡……那晚一點呢?時間空間都有,早前看到的畫麵刺激揮之不去,她會怎麼辦?

理論上也是有接觸傳染可能性的,問題是太巧了。

青樓頭牌紅媚因工作原因得了花柳,並非小概率事件,巧的是她得了,攜帶病原體的私密帕子到了沈華容和徐良行身上,之後突然消失,有說失蹤有說得急病死了,偏就在這個時間段,莊氏辦了花宴,宴上客人眾多,發生了‘催|情丸’事件,因莊氏處理得當,基本沒什麼影響,可她和沈華容在這個時間同時‘誤服’了輕微的毒,並且在之後先後確認患了花柳,被人殺於暗夜深巷。

葉白汀試圖解析這裡的邏輯點:“我有兩個點一直想不通,其一便是這毒,毒性輕微,症狀不明顯,辨不出是什麼毒,似乎隻影響死者胃口,如果是誤服,為什麼兩個死者都有?如果不是,彆人下這樣的毒有何目的?”

殺不死,甚至不能讓死者特彆不舒服。但凡下毒舉動都有很大風險,為什麼要做這種幾乎沒有任何發泄爽感,沒有任何收益的事?

“或許隻是為了讓他們不思飲食……”仇疑青眸底墨色滑過,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葉白汀的眼神深邃如星,“一個人對美食沒有欲求時,會想做什麼?”

有句話叫飽暖思淫|欲。

兩個死者不是飽暖,隻是胃口不好,不想吃東西,可他們不是窮人,不是吃不起,身處環境也安全無憂,當時還沒染上花柳,那人體的基本欲|求,還能剩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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