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肮臟的侯府(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351 字 11個月前

春日午後, 陽光晴好,暖閣燦爛舒適。

葉白汀和仇疑青坐在小幾邊,申薑站在小白板前, 拿著炭筆,在上麵寫本案相關人的名字, 身份地位,大概的信息……一邊寫, 嘴裡還不停:“外頭小兵說東廠西廠的公公剛來過,是不是上門找事的?他們欺負你了?”

葉白汀微笑:“欺負倒是沒有,有指揮使鎮宅,咱們北鎮撫司, 誰敢越雷池一步?不但沒欺負, 還給了挺多有用的消息。”

“有用的……跟案子有關?”申薑筆一頓,“他們轉性子了?咱們北鎮撫司的事,他們敢沾?”

葉白汀眸底含著笑意,看向仇疑青:“那不是咱們指揮使魅力大麼,管他什麼人,都能降服。”

仇疑青深邃目光掠過小仵作的臉:“……促狹。”

葉白汀被他看的耳根發燙,清咳一聲,收回目光,說正事:“你們都剛從外麵回來, 想必累了,不如今日我打頭,先說說案情?”

仇疑青將茶盞推到小仵作麵前:“來。”

葉白汀就拿著剛剛文書的記錄紙頁:“兩位廠公說的是侯府嫡長女應白素,和二夫人蔡氏之事……”

按先後順序,他先詳細說了應白素的事。

仇疑青聽完,沉默片刻:“史家婆母對應白素不滿, 夫妻二人感情也不好……應該有這方麵的原因。”

葉白汀點了點頭:“嗯。”

因為大婚之日,應白素不可能有落紅。這個時代,沒有人願意娶一個失貞的媳婦,應白素可能想過對策,但這種結果的發生幾乎是必然,隻要她不願舍棄富貴生活,就得忍受婆婆的挑剔,丈夫的淡漠。

不過婆婆也不能太過分,更不敢把實情往外說,這種事太丟人,應白素還背靠應恭侯府,有足夠的底氣,出嫁女頭頂夫姓,不再是應家人,可若故意磋磨苛待,就是對侯府不滿了,應恭侯府不但規矩大,還特彆要臉,一定會追究……

所以應白素的日子,保持著微妙的平衡,人前人後,算過得去,但心裡怎麼想,彆人就不知道了,至少這種日子,算不得幸福順心。

申薑非常意外:“管家徐開?看不出來啊,連主家嫡長女都敢染指,絕對不是那麼老實的人!這侯府暗道,他沒準就用過!”

葉白汀提醒:“暗道是六年前出了盜匪之事,才開始挖造,那時應白素早已出嫁,怎麼用這暗道?”

申薑:“對哦……”

葉白汀:“但她被接回了家,這幾年有沒有用過……”

申薑接收到了眼神:“我去查!隻要查到了這個,就能知道他們現在有沒有私情關係!”說完話,他又想起了什麼,“少爺之前,不是能根據那個什麼親密距離,判斷兩個人的關係?這回行不行?”

“我到現在,還沒有看到應白素和徐開同時出現,在一起的畫麵是什麼樣子,但就算看到了,也不太容易分析……”

葉白汀解釋道:“親人,朋友,過於熟悉的人,距離上都不會那麼講究,除非一些特殊的,過於親密的動作,類似整理衣角這種,其它都不準確,不方便確認。”

和上次戶部案不一樣,職場上的人再熟悉,都有一定的上下級彆,競爭關係,很難特彆親近,尤其還是同性。

仇疑青指節輕叩在桌麵:“侯府隻應白素對木菊花過敏,如果這個行為是衝著用白素來的,徐開對她餘情未了,又知道這件事,是可能會有行動的。”

所以接下來確認徐開心意,是第一樣必須要做的事。

葉白汀頜首:“我們再看二夫人蔡氏……”

他把蔡氏過往說完,申薑聽的有些唏噓:“這一位……有點慘。”

葉白汀:“蔡氏是個勇敢堅韌的姑娘,她當時的生存環境,可以說幾乎苦的走不了了,可她如果想答應這種事,如果願意以自賣自身的方式,得到所謂的‘榮華富貴’,‘平靜安和’,被賭鬼父親賣時,可以答應八百回,她都沒有答應,偏偏在老侯爺這次,她答應了,為什麼?”

“因為侯爺給出的富貴非同一般?”申薑摸下巴,“那可是京城侯府,力量非凡。”

葉白汀:“但她並不是為富貴折腰的人。”

仇疑青:“你懷疑當時老侯爺還用了其它手段?”

“可能也有當事人自己的,順手推舟。”

葉白汀的這個思路,來自姐姐的提醒,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女人和女人也不一樣,蔡氏當初的‘被迫’,真的是被迫麼?

“蔡氏不是養在溫室裡的花朵,過往經曆中,看不出對富貴的渴求與偏好,就算一時答應,被迫成親入府,她是不是有很多種辦法能出去,為什麼沒走?”

他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重點:“看到丈夫畫的美人小像,她為何會落淚?知道丈夫非意外身亡,可能是遭人所害,為何執著要找出凶手?”

人能失憶,暫時忘記,可刻在骨子裡的思考和習慣,沒那麼容易改變。

仇疑青指尖輕點桌麵:“……蔡氏很可能鐘情應溥心。”

那應溥心的死很關鍵了,會不會對丈夫意外身亡的事心生懷疑,會不會猜測過凶手是誰,甚至去查了,會不會想報複,失憶的事是否自導自演,就是為了手刃仇人,還能洗清自己嫌疑,片葉不沾身?

東廠公公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

葉白汀將‘塵緣斷’這個藥,說給仇疑青和申薑:“……可以人為造成短暫性失憶,藥引是關鍵,服藥時用的什麼藥引,想要恢複時也必須得吃同樣的藥引,值得注意的問題是,此藥服用後,本人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自也不知道自己曾吃過藥,更不知能拿回記憶的藥引是什麼,蔡氏如果是因這個藥失的憶,那治療方法,一定藏在隻有她能找到的地方,或者,交給了關係親密的人。”

“她身邊那個丫鬟小杏,可能需要注意一下。”

申薑點點頭,記下了:“可死者應玉同書房裡,牆上有蔡氏頭撞過的血跡啊,如果她的失憶是因為藥,那那個血跡怎麼解釋?”

葉白汀目光微閃:“所以我們現在需要確定,她的失憶到底是什麼原因。看現場時我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造成了這樣的傷,現場卻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如果是受害者自願的呢?”

如果蔡氏為了製造假象,心甘情願撞那麼一下,可不就沒有掙紮痕跡了?

“有道理……”

申薑一邊說著話,一邊轉身,刷刷刷在小白板上重新覆蓋新的人物關係,以及疑點。

“接下來,我們進行對親密關係的分析。”葉白汀看向申薑,“關於世子夫妻的恩愛,你可有查到什麼線索?比如世子為大夫人做過什麼事,讓大夫人很感動之類的?”

這個申薑根本不必翻小本本,立刻就能答:“沒有,所有人都說世子夫妻青梅竹馬,從小感情要好,婚後鸞鳳和鳴,伉儷情深,是難得的神仙伴侶,世子在外頭也是這麼說,夫人很好,溢美之詞無數,卻基本沒怎麼關心過大夫人,連大夫人生辰都會忘記,有時還得老侯爺責備他,他才能想得起來,補個禮物。”

“這樣……”葉白汀眸底微閃,“那在這個家裡,誰送大夫人的東西最多?”

申薑這下得翻開小本本看了:“好像是……老侯爺?他現在年紀大了,人閒時間多,每回出去回來,總會帶點伴手禮,但並不是隻給大夫人一人,府裡所有女眷都有份,有幾回時興的衣服料子,都是他出門看到了,置辦回來讓大夫人看著用,說彆人家都有,咱們也不能少,但那些花色二夫人三夫人並不喜歡,就都在大夫人那裡……”

葉白汀手肘撐在小幾上:“情愛一事,不同的人,表達方式不一樣,有時外在表現不一定就是事實,愛之深責之切,有些感情的表達就是隱晦的,以凶巴巴的形式出現……大家想想世子性格,是不是很嚴肅,規矩的甚至過於板正了?”

提起夫人時,總是在誇獎,卻並未為此付出過任何心力,連生辰都會忘記,這種感情是真的嗎?

“我和指揮使去到應恭侯府,前後見過世子兩次,每一次,他都有訓斥盧氏的畫麵,”葉白汀伸出一根手指,“一是事發當日,應玉同身亡,盧氏急急被錦衣衛叫去問話,沒第一時間換衣服,離開時和世子擦肩而過,被世子責備,說衣服不像話,記她趕緊去換上孝服。”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再就是問話大夫人那日,路遇老侯爺,正好聽到世子和盧氏避著人說話,他仍然是在訓斥,說她穿的不對。”

“前者可以理解,事發突然,提醒一下沒什麼錯,後者就有些微妙了,世子話音當時很急切,好像這是一個必須要馬上解決的問題,還說彆人會誤會,他著急的,真的是衣服本身不合規矩,還是‘擔心彆人會誤會’?”

申薑聽著聽著,皺了眉:“對啊,就算盧氏被誤會無情無義,甚至和外頭的人有染,跟世子有什麼關係,他為什麼那麼著急?”

仇疑青:“我記得,當時世子責的是盧氏裡衣穿的不對。”

葉白汀:“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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