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薑沒懂:“衣服穿錯了就是穿錯了,裡不裡衣的,有什麼重要?”
仇疑青淡淡掃了他一眼:“我可能會注意我們的仵作裡衣皺沒皺,穿著舒不舒適,卻從來不知,你每天都穿了什麼。”
申薑反應有些慢:“啊?”
仇疑青:“沒有一個男人,會時時注意觀察女子裡衣。”
因為非禮勿視,於禮不和。
除非心係之人,總會時不時在意,或者枕邊之人,因為太熟悉,下意識就能看到。
申薑懂了,但也感覺,又被強塞了口狗糧。
葉白汀清咳一聲:“盧氏好像膽子很大,敢和世子嗆聲,老侯爺麵前也並沒有多害怕,憑的是什麼?”
要說她娘家勢強,腰板足夠硬,也未見得,她當年抗婚抗的可是聲勢浩大,也沒逃過嫁入侯府的結局,以她自己,明顯不能和侯府叫板,可她就是做了,就是凶了。
“丈夫靠不住,她也不喜歡,顯而易見——老侯爺和世子之間,有和她糾纏之人。”
葉白汀感覺,照現有情況分析,世子的可能更大。
申薑翻了翻隨身小本本:“……沒錯,盧氏一定和人有染!就前些日子,下人曾聽到三房院子裡傳出的聲響,說是什麼女鬼香豔,像是在辦那種事,說女鬼不說盧氏,是因那夜三老爺沒在家,隻盧氏一個人歇在院子裡,還說類似的聲音經常出現,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甚至有人曾經看到過……夜裡叫水,第二日換下來的被褥痕跡,明明就是在辦那種事!”
大晚上的,黑燈瞎火,外人進不來,除了自家人,和盧氏辦的事人還能是誰?
“府裡也就兩個主子男人,除了老侯爺就是世子,不對,還有徐開,他也敢乾這樣的事……”
葉白汀卻搖了搖頭:“我不認為是管家。下人和主子的位置可不一樣,侯府規矩大,盧氏再敢再勇,和管家偷情,是不是也得低調著點,不被人發現?”
申薑:“也對……要是主子偷情,下人知道了也沒什麼關係,沒人敢管,下人偷情就不一樣了,發現就要被打死的!”
仇疑青:“此為接下來查證要點。”
葉白汀說起另一個:“大夫人王氏這邊,就簡單多了,我和指揮使去過她的房間,會客小廳很不一樣,擺設相當彆致,部分暗示意味極濃,如果她和丈夫感情並不好,那她做這種事,是和誰?”
申薑翻了翻小本子:“我們查到的消息是,死者應玉同對她有非分之想,但平日並不敢表現太多,比如他敢調戲二嫂,敢對大姐陰陽怪氣,卻不敢對大嫂說過分的話……”
“他不但不敢說過分的話,甚至還會被大夫人訓斥教訓,這件事整個侯府都知道。”葉白汀眉目微閃,“如果這兩人是偷情關係,可能會表現成這個樣子麼?如果不是,應玉同天不怕地不怕,哪個女人都敢調戲,為什麼單單對大夫人不敢?”
真正偷情,必會遮掩,不愛聲張,而且還存在一個看不得上的問題,以大夫人的地位眼光,會看上三老爺?看上他什麼?花心還是蠢?現在的事實是,三老爺死了……他因秘密被滅口的可能性,更大。
三老爺對她隻有花花心思,卻不敢過多招惹,定是有彆的忌諱。
仇疑青沉目:“王氏背後,站著應玉同惹不起的人。”
葉白汀:“誰是侯府最權威之人?看起來不管事的老侯爺,還是接班人世子?”
申薑想了想:“那應該……還是老侯爺。他們這樣的人家,傳承規矩非常重要,到現在為止,外頭大事走動,看的還是老侯爺的麵子,世子在彆人麵前並沒有那麼自如,除非有一天,他真正接旨承爵,坐到了侯爺這個位置。”
沒有板上釘釘的事,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不是?大家族更是,各種新鮮事屢屢發生,光看皇家,就並不是每一任太子都能當皇上,曆來被封太子的人,真正走到那一步的都很少。
葉白汀:“你再想想,前後是不是有幾次供言描述裡,老侯爺需要和世子溝通時間,第二日的行程?”
申薑點頭:“沒錯!世子本人說過,我問到的下人也說過!”
仇疑青:“大夫人王氏,亦親口說過。”
葉白汀眯了眼,話音意味深長:“這個溝通時間,確認的隻是行程麼?問兒子要暗道鑰匙,是用來方便外出,還是方便利用暗道穿行,到彆的院子,做彆的事?”
申薑猛拍大腿:“對啊,知道世子不在,不就更方便搞人家老婆了!對過時間,清楚的知道世子什麼時候回來,到點自己就知道走了,絕不會被抓住……”
嘶,不愧是應恭侯府主子,太會玩了!
“這個……會不會有點太驚世駭俗了?”申薑不太敢信,公爹和兒媳婦扒灰,大伯子和弟媳搞到一起,這種事也太惡心了,高門大戶真的敢乾麼!
“我還有更驚世駭俗的。”
“啊?”
“幾乎侯府所有人,都是到了年紀,老侯爺看著說的親,為什麼世子之妻王氏,是青梅竹馬,從小培養的感情?”葉白汀指尖輕撚,“據我了解,王家家世不錯,但也沒到高不可攀,需得從小維係關係,用姻親拴在一起的地步,這個兒媳,真的是給兒子娶的?”
這話是真的有點驚世駭俗了,申薑都開始咬手指了:“不,不是給兒子娶的,難不成是他自己看上的,早早預備上了?”
可認真想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不管普通人家還是貴圈,從小給孩子定了親的,一般都是通家之好,長輩之間非常親睦,常有來往,知根知底,但他查到的資料裡,侯府和王家早年根本就不認識,沒有來往,是定下王氏之後,才親近了起來,的確和以往規律不同。
且貴圈結親,意在聯姻,朝堂風雲變幻,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想要走得好,走得穩,過早議親不一定是什麼好事,要是對方一步沒踩穩,倒了,你退婚還是不退?不退,捏著鼻子認了,那這孩子就算白養了,以後可能還會多一門打秋風的親戚,退,名聲還要不要了?雖然大部分人都自私,都嫌貧愛富,可你自私嫌貧愛富到明麵上,不就是明晃晃掛出牌子——快來罵我?
怎麼看,世子從小訂的這門親,都不算好主意。
他可是世子,嫡長子,從生下來就被寄予厚望,老侯爺甚至為了他的利益,不讓二兒子進京,為二兒子娶了一個命苦還犯了事的孤女!這邏輯前後矛盾,不合理啊!
難道老侯爺真的是為自己……他還關心大夫人,比兒子照顧的都精心,各種給塞東西送禮物……
申薑感覺這事就不能多想,越想越覺得肮臟,惡心,想吐。
葉白汀其實也胃口不適,這些人把家當成什麼了?是他們隨意玩樂的場所?父子兄弟,叔嫂兒媳,在他們眼裡不值得尊重半分嗎?
外表華麗富貴,內裡腐臭不堪,這就是他們身為高門大戶,貴圈人的規矩?
再往深裡想一想,應恭侯現在是這個規矩,以前呢?如果不曾有耳濡目染,不曾有見慣不怪,老侯爺從哪裡培養出的價值觀?某些東西,是可以代際傳遞的。
他閉了閉眼睛,平複心情:“現在基本能斷定的是大夫人王氏,夫妻二人感情不好,同她親密的一定不是世子,老三應玉同也可以排除,除了老侯爺,沒有第二個人。”
仇疑青:“盧氏也存在有關係親密之人,可能是老侯爺,可能是世子,目前看世子的可能性更大。”
“至於老侯爺和世子有沒有染指彆的人,比如蔡氏在這個家裡是什麼角色,乾不乾淨……目前不得而知。”
“管家徐開,一定知道府裡的秘密,不然不可能活的這麼好。”
“沒錯!”說到這個,申薑就舉了手,“侯府下人幾年就會換一批,徐開這種能待十年以上的,一隻手都數的出來,肖想嫡長女,犯了這麼大的錯還沒被弄死,他手上一定有什麼把柄!”
葉白汀:“死者老三貪花好色,聲色犬馬的理由現在有了解釋,因為他長大的家就是這個爛樣子,他耳濡目染,從根子上就長歪了,真就不覺得自己哪裡不對,彆人罵他是彆人不懂,惹出的事大了也不怕,反正會有家人替他擦屁股。盧氏突然改變審美偏好,明明愛美,梳妝細節裡不失精致,穿的卻沉悶板正,大約因為喜歡的人所在位置不一樣,重規矩,她便也學著重規矩,彆人喜歡枕邊人端莊優雅,她就學著端莊優雅……”
申薑:“為什麼是喜歡?這個家裡還有真心喜歡?”
仇疑青想了想,道:“盧氏之前,並不是應家的人。”
“她的成長環境不同,”葉白汀垂了眉,“她敢那麼用力的反抗成親,不管當時最重要的原因是什麼,本身對情愛一事,是有一定向往的。”
申薑摸下巴:“也對……”
葉白汀又道:“大夫人王氏就很不一樣了,雖然不姓應,卻早早和應恭侯來往,適應,這裡的一切她都熟悉,過往經曆裡一定有很多小矛盾,想不通的地方,但都被潛移默化的化解,她的路順風順水 ,穩穩當當嫁過來,一步步變成了稱職主母,大宅宗婦。她可能自己也沒意識到,這就是彆人希望她成長成的樣子,她以為她在做自己,有最大的主動權和支配權,所有決定都是自己的選擇,其實一直在被彆人安排,她的路,是彆人選好,推她去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