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汀一直都知道仇疑青是危險的, 錦衣衛指揮使,哪是那麼好當的?仇疑青骨子裡就是一個強大的,極具冒險精神的, 敢於遊走在危險邊界的人,也有那個能力。
可這男人也有極優雅, 君子的一麵,他做所有事情都很清楚, 心誌從未迷失,他知道自己是一把鋒利的刀,殺人很快,一定要控製好, 否則會傷害無辜的人。
他一直都在提醒自己, 要克製,要清醒,方方麵麵。
葉白汀以為仇疑青能控製好,大著膽子在彆人情緒邊緣來回試探,越來越有自信,越來越敢撩,萬萬沒想到,仇疑青不瘋是君子,距離近一點都要立刻克製著退後, 瘋起來完全不是人了啊!
他就是個狗啊!
那叫親嗎,那叫啃吧!
啃的他齒酸唇麻,像是反正乾不了彆的,考慮乾脆把人吃了算了……
葉白汀還不敢反抗,因為他敵不過對方的力氣,越反抗, 對方越凶,越不願停止,生怕他會跑似的,他感覺自己的嘴都不是嘴了,快沒知覺了。
好丟人。
談什麼戀愛,搞什麼男朋友,這狗男人不能要了,毀滅吧!
葉白汀最後想了個法子,他把頭紮進仇疑青胸膛,就是不肯起來,仇疑青動,他就死死抱著他,抱得非常非常緊,這狗男人敢用力,他就會受傷的那種。
……他就不信,這狗男人真敢在這裡把他睡了!
仇疑青當然不會。他舍不得。
靠得這麼近,身體相貼,有些反應不可能避免,有些□□燒得更旺,可小仵作……抱著抱著,居然睡著了。
仇疑青:……
“你就要我的命吧。”
他認命的歎了口氣,輕輕解開葉白汀的手,讓他靠他在肩窩,睡得更舒服。
為案子忙碌奔波,累了這麼久,剛剛又‘激烈運動’,小仵作體力不支也正常,仇疑青想看看葉白汀睡顏,可光線太暗,他什麼都看不到,隻輕輕摸了摸葉白汀的臉。
世間怎麼就有人這麼耀眼,這麼可愛,哪哪都合他心意,總是讓他驚喜,給他慰藉,讓人生的風景……似乎都變得值得期待了。
仇疑青閉上眼,還是忍不住,輕輕吻在了葉白汀額間。
他本來沒想睡覺,也並不困,可此刻懷裡抱著人,眼前一片黑暗,彆無它事,竟覺內心說不出的安寧,慢慢的睡意上湧,也睡著了。
於是錦衣衛和禁衛軍查抄侯府,遍尋指揮使和少爺不見,各種辛苦翻尋,終於找到這個小密室,從外麵打開小門時,看到的是相擁而眠的兩個人。
少爺躺在指揮使臂膀之間,呼吸平穩,睡的很熟,指揮使將人牢牢護在懷裡,大手橫過少爺肩腰,占有欲十足。
“這……睡著了啊……怪不得哪兒都找不到呢。”
“裡麵機關好像壞了,才一直出不來……”
“指揮使難得睡得這麼香,要叫麼?”
“外頭好像也沒什麼事,該平的都平了,要不讓他再睡會兒?”
似夢似醒間,葉白汀就聽到了錦衣衛們刻意壓低的小話,在說仇疑青,難得……睡這麼香?怎麼回事?
仇疑青也醒了,伸手捂住葉白汀的耳朵,視線橫過來:“閉嘴。”
四周立刻安靜,好像這群人都不存在似的。
葉白汀睜開眼睛,撥開仇疑青的手,直覺這個問題很重要:“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指揮使一直都睡不著的?”
有個親兵站的位置很巧,正好是仇疑青背對的方位,沒看到剛剛仇疑青嚇人的眼神,見少爺問,就說了:“是啊,指揮使一直不愛睡覺,躺一下就能醒,一點聲音都不能聽到,每隔五個月……還是半年來著?會連著好些天睡不著,老難受了,上回……好像是在十月底來著?一,二,三,四……完蛋,好像時間又差不多了?最多一個多月,這病就得發啊! ”
仇疑青額角青筋隱現:“我說了,閉嘴。”
那親兵這才覺得不對,撲通一聲跪下去:“屬下失言,請指揮使責罰!”
麵前小仵作臉色已經不對,再責罰有什麼用?仇疑青捏了捏眉心:“自己滾去刑房。”
葉白汀已經坐了起來,臉色越來越白,看著仇疑青,好像在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怪不得從沒看到過他犯困睡覺,怪不得他眼底總是青黑,葉白汀隻是以為他是個工作狂,就沒有不忙的時候,沒想到不是不想睡覺,他根本就睡不著!
睡眠障礙對身體影響有多重,葉白汀比誰都清楚,人體的器官功能需要休息,一直不睡覺,有些東西恢複不了,長久以往人會撐不住的!會瘋,也會死!
葉白汀盯著仇疑青:“為什麼不告訴我?”
仇疑青沒說話,隻是抬起胳膊,想要拉他的手。
葉白汀站起來,躲過了,麵色平靜的盯著他:“這麼大的事,我不配知道,是麼?”
仇疑青艱難張口:“不是。我隻是……”
隻是太忙,還沒來得及找個時間,坐下來慢慢說。
葉白汀卻已經冷笑一聲,推開他,走了。
因為過於生氣,他有些遷怒,連湊過來貼貼蹭蹭的玄光都沒理,而是轉身找了另一匹馬,騎走了。
玄光第一次在少爺麵前有此冷遇,急的不行,過來咬仇疑青的袖子,全場鴉雀無聲,就它著急,好像在說——你把我少爺怎麼了!為什麼他生氣了,連天下無敵第一可愛的玄光都不理了!你倒是快點追啊!
仇疑青沒動,招手叫來一小隊錦衣衛,啞著嗓子:“送他……安全回去,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是!”
仇疑青知道小仵作生氣了,氣還不小,現在追也沒用,他們都是理智的人,工作永遠在第一位,侯府查抄不是一時一刻就能忙完的事,現場禁衛軍裡,他看到了皇上派過來的人……
案子審完,他還睡了一覺,時間過去已經很久,他得給皇上,或者說,給朝廷百官一個交代,需要他親自去忙的事還很多,耽誤不得。
葉白汀往回跑時,偷偷往後麵看了一眼,還好那狗男人沒有追過來,他要敢追過來,他就敢撓他一臉血!真的太氣人了啊啊啊啊——
枉他還想和人談戀愛,和人好好過,結果人根本沒想著要和他交心,什麼秘密都不肯說,這麼大的事也敢瞞,太可惡了!
他可以理解,狗男人不說,可能是為了他好,不想讓他多擔心,認為這事自己可以扛,可以獨自承受,可這種事不是扛著就能解決啊,這狗男人在想什麼!
他本來還打算,案子辦了這麼久,終於結了,可以高高興興的到竹枝樓找姐姐吃飯,現在心情不好,還是算了,省的累姐姐替他操心,乾脆轉了方向,直接回了北鎮撫司。
這一路疾奔吹風,他的心情都沒有好回來,仍然氣的很,連狗子都不愛擼了,逕直走過它,跑回了房間,還‘砰’一聲,關上了門。
“嗚汪?”
狗子放下嘴裡叼著的小藤球,在少爺門口叫了好多聲,又是撓門又是上躥下跳,仍然不見門開,少爺不理它了!
它出離憤怒,連小藤球都不要了,蹲坐在門口,用凶狠又警惕的目光看著周遭來人,試圖找出是誰惹少爺生氣了,看狗將軍不咬死他!
狗子怎麼在賣萌撒嬌耍賴都沒用,至少今日,它失去了被少爺寵愛的資格,氣的咬壞了仇疑青房間的床墊,椅子,以及……所有鞋子。
沒辦法,它是經過訓練的狗將軍,有紀律的,不能隨便破壞公物,也不能隨便咬人,連訓練用的板子它都很珍惜,從不會故意破壞,可仇疑青的房間不一樣,他是主人,禍禍他的東西天經地義!理直氣壯!
不管了,就是你的錯!一定是你沒把少爺照顧好,讓少爺生氣的!
晚上回來的指揮使,不僅要麵對一地狼藉的房間,還要麵對暖閣打不開的門,他和他所有寵物一樣,失去了少爺麵前的特權,沒有了被寵愛的資格。
門不僅從裡麵閂上了,葉白汀還不知道從哪裡弄了把鎖,在裡邊鎖的死死的,任他千般手段,也挑不開,進不來。
仇疑青:……
敲門說話更是一點用沒有,裡麵根本沒動靜。
葉白汀當然聽到了,但他裝聽不到,反正現在,此刻,他不想看到仇疑青,也不想跟他說話,一個字都不想說!
腦子亂亂的,心也亂亂的,葉白汀以為今天會很難熬,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又睡著了,再一睜眼,已經是第二天,快中午了。
穿衣下床,打著哈欠開門,就看到了仇疑青戳在門口。
“你……”
葉白汀有點嚇著了,剛要說話,就見仇疑青的視線,落在他唇間。
他瞬間覺得臉上燒的慌,這狗男人怎麼回事,難不成還想親他?做夢吧你!
葉白汀手一揮,麵無表情的,‘砰’一聲,重新把門關上了。
關完門,他閉著眼睛靠在門板上,歎了口氣,這狗男人怎麼回事,平時不都挺忙的嗎,上午永遠見不到人,今天怎麼了,北鎮撫司天要塌了?錦衣衛要解散了?還是皇上放他卸甲歸田了?
仇疑青站在外麵,輕輕敲了敲門。
“……生氣可以,要好好吃飯。”
葉白汀想都沒想就懟了回去:“你這是想讓我好好吃飯的樣子麼!”
都知道不想理你了,你堵著門,我吃什麼!
仇疑青:……
他其實不是從昨天晚上一直等到現在的,他真的有點忙,緊著把上午的事辦完,過來撞撞運氣,小仵作是醒了,但還是沒消氣,不願意見他。
還能怎麼辦?自己想要的人,不能強來,舍不得,隻能哄著。
“那我走了?”
裡麵沒說話。
“我真走了?”
裡麵還是沒聲音。
仇疑青捏了捏眉心,上次遇到這種……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是什麼時候來著?
娘親同他說過,世上就是有這麼一個人,可愛的不得了,輕不得,重不得,會讓你時時牽掛,總也放不下,如果有天見到了這個人,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要被討厭,被討厭了,也要死死賴住,千萬不能放人走。
仇疑青低著聲音,緩緩道:“我讓人給你備了飯,五息之後人,你可開門……放心,我這就走。”
“飯菜是你喜歡的辣口,但這幾日春燥,你不可食多,以免身體不適。”
“多飲些水。”
“你的嘴唇……抱歉,我下次會小心。”
前麵的話葉白汀都懂,最後一句就有點不明白了,什麼叫下次小心……一照鏡子,就完全明白了,這狗男人把他嘴皮咬破了!
什麼叫下次會小心,你還想有下次?做夢吧你!
門板又被敲了兩下:“我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