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跳樓墜亡(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2420 字 11個月前

“還有昨天那個跟爹爹打架的厲害叔叔!”

石州挨個摸了摸兒子的頭:“那人把你舅舅拐跑了,不讓你舅舅跟你們玩,知道怎麼辦了?”

雙胞胎立刻繃起小臉,亮出小爪,眼神凶凶——

“揍他!”

“逼他穿小裙子!”

石州眼底浮起一層狡猾的滿意,哼,還治不了你姓仇的了!

馬背上仇疑青突然覺得背後微涼,似有極冷風群掠過。

葉白汀注意到了:“怎麼了?”

“沒什麼,”仇疑青頓了下,“隻是突然間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葉白汀就笑了:“不知道怎麼應付小孩子?”

仇疑青沒說話。

“沒關係啊,你不是知道他們喜歡什麼了?”葉白汀聲音微輕,“其實他們很可愛的,也沒有那麼不懂事。”

仇疑青:“他們長得有幾分像你,我沒有不喜歡。”

隻是單純的覺得,姓石的黑心腸,怕不是憋著什麼壞呢。

……

百佛塔很快到了。

這座寺廟之所以叫百佛塔,概因保存有百尊佛像,曆經前朝風雨,仍然穩固從容,栩栩如生,是以香火旺盛,來客不斷。寺裡白塔不止一座,有高有矮,有主有副,最有名香火也最旺的,是主塔,每日有高僧主持經念,除卻香客,不允客人多留,像鬱聞章這樣賃院租讀的書生,大都在後山,相對僻靜的地方,這裡也有座塔,高處有僧人的藏經閣,藏書閣,平時少有人來往。

“就……就是這裡。”

於聯海被申薑帶一路,臉色慘白,胃裡直泛酸水,都快要吐出來了,錦衣衛……都是這麼猛的麼?

申薑路上已經知道了這個案子是怎麼回事,一看地方,拍了拍大腿:“這地方我來過啊!”

葉白汀扶著仇疑青的手下馬:“說說。”

申薑:“百佛寺香火靈,尤其文昌塔,凡大舉之年,考生大多會過來祈福一波,他們自己沒空,家人也會來,今年天子加了恩科,從過完年到考前,這裡應該都很熱鬨,可談不上偏僻安靜。”

葉白汀觀察了下四周環境,若有所思,仇疑青已經安排下麵錦衣衛去和寺廟溝通,北鎮撫司過來查案的信息接駁,要求寺廟配合對死者鬱聞章的起棺,都需要時間溝通處理。

申薑瞧著,乾脆舉了手:“我去跑一趟吧,看看能不能問到什麼。”

仇疑青頜首:“也好。”

葉白汀看著麵前高高的白塔,問於聯海:“鬱聞章當時在何處墜亡,落點姿勢,方位,你可知曉?”

“知道!”於聯海重重點頭,“他是我朋友,我不可能不關心,因疑心賀一鳴,當時所有細節我都親自確認過,沒人比我更清楚。”

“指出來。”

“就在這裡,”於聯海指著塔前三丈遠的一片空地,“人是躺著的,渾身是血,腦漿都摔出來了……”

“摔下來前在幾樓?”

“六樓。”

葉白汀和仇疑青前後看了看:“你確定是這裡?”

“確定!”於聯海指了指一邊的太湖石,“雖然現在什麼痕跡都沒了,連血色都已不見,但這石頭沒動過,人當時就是躺在這裡的!”

“躺著的姿勢,可有何特殊之處?”

“沒有……吧?就是好像骨頭縮了一點,”於聯海感覺說不清,乾脆自己躺到那裡,做了個姿勢,“就像這樣子,怕不是摔到了背,骨頭搓一起了,縮了點。”

葉白汀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問仇疑青:“指揮使可有什麼想法?”

仇疑青:“暫時不多,上樓看看。”

於聯海:“那房間我認識,我來帶路!”

這座塔高處是僧人的藏經閣和藏書閣,帶了鎖,下麵幾層為方便借住的學子使用,大部分沒有帶鎖,可自行來去。這座塔在寺裡不算最高,也並不寬,樓梯很窄,也有些幽暗,行走時需得多加注意,以免踩空。

仇疑青走在葉白汀身後,隨著於聯海行到六樓,靠南的房間。

門很輕易就推開了,房間裡味道有些沉晦,灰塵也鋪了厚厚一層,很有股空寂感,想來這塔偏僻,平日本就沒什麼人來,這個房間又有人跳樓自殺,不怎麼吉利,彆人便更不會踏足了。

葉白汀看到了門前撕過的封條痕跡,大約是官府最初過來查看時封存過,後查不到任何人為因素,以自殺結了案,封條自也撤了。

這房間,大概一個月前什麼樣子,現在就是什麼樣子。

房間裡幾乎沒有任何陳設,隻有一桌一椅一櫃,櫃子上放著一本書,是策問集。房間朝南,無窗,拉開南門,便見天光,往外是欄杆,到人腰部的位置,可憑欄遠眺,視野很是不錯。

不用說,人必是在這裡摔下去的。

葉白汀靠在欄杆邊,不用怎麼費勁找,就能看到剛剛於聯海指出來的太湖石,在那附近,是死者的墜亡點。

這個距離……

他停頓的有些久,見仇疑青也一直沒說話,便問:“指揮使可是看出什麼了?”

仇疑青頜首:“遠度。”

葉白汀點了點頭,這個距離稍稍有些微妙,並沒有特彆遠,也不是特彆近。也就是說,死者很可能需要一個外力,才能達到這樣的落點。

當然他可以自己起跳,但這欄杆細窄,外麵無法站立,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容易借力,真借了力,落點應該要更遠一些,這個距離反倒近了,怎樣恰到好處……是個問題。

想想死者的落地姿勢,是仰躺。

會不會……有人推了他?

葉白汀問於聯海:“當時沒有目擊證人?”

於聯海:“沒有。”

“事發前後呢?”

“也沒有,”於聯海搖了搖頭,“就是什麼異常都沒有,都說沒看到有人走動,所以才……認定是自殺,可我知道不可能的,鬱兄不會自殺……”

葉白汀和仇疑青在現場觀察了很久,房間內的樣子,欄杆上的痕跡,哪怕現在沒感覺有哪裡不對,還是仔細的記了下來,以備之後時時細思。

時間差不多了,二人對視一眼:“去看看屍體?”

“好。”

……

錦衣衛說要調查命案,寺裡僧人很配合,很快帶他們去了後山埋骨點,由申薑親自盯著,起出了鬱聞章棺木,等到葉白汀和仇疑青過來,才小心翼翼開棺,將死者抬到一邊暫搭的石台上。

屍體入土,隔絕了大部分空氣,春暖初至,土壤乾燥,對屍體的保存起了很好的作用,死者去世一個月,腐敗現象肯定是有的,但乾的更為嚴重,部分皮膚皺縮變硬,成了一種微暗的褐色。

味道肯定不是那麼令人愉悅的。

於聯海有些難過,不敢上前近看。

葉白汀挽起袖子,戴上手套,上前傾身細觀,整個過程熟練又流暢。

現場初檢,肯定做不了解剖分析,主要看的是外在表現,比如指甲顏色,有無發紺中毒跡象,比如骨頭,死者高處墜亡,必伴有一定的骨折,骨折的傷情程度,會告訴他死者是一個怎樣的落地姿勢,哪裡受傷最重,還有死者身上的傷痕,創口表現,會告訴他這是生前傷還是死後傷,有沒有抵抗……

“……死者體表損傷較輕,肩背有表皮剝落的擦蹭挫裂傷,顱骨骨折嚴重,波及枕骨大孔,及以下頸椎,肩背傷情嚴重……”

這種以點及麵的廣泛性損傷,基本隻有高處墜落才能解釋。骨折由頸部波及頸椎,視覺效果上會感覺人縮了一截,於聯海這點上沒有撒謊。

“腿骨骨折,胳膊完好無損,沒有外傷,沒有擦蹭……”

死者墜落的地麵葉白汀剛剛看過,是石板地,沒有任何緩衝,高處墜落,全身伴有一定程度的骨折,並非不可能,可腿有骨折現象,胳膊卻完好……

想想剛剛於聯海躺在地上,模仿出來的姿勢,葉白汀若有所思。

死者的手是想要抓什麼……還是推過什麼?

這個墜亡,真的是彆人所致,還是他自己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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