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殺人,你也有份(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0894 字 11個月前

葉白汀和賀一鳴的問答對峙, 堪稱精彩。

前者始終不急不躁,明明手握那麼多信息線索,卻並不一起放出來, 一點點進行,引導彆人說更多, 後者張牙舞爪,大放厥詞, 囂張的不行,什麼東西都能讓他說出花來,就算他是真正的凶手,北鎮撫司也拿他沒辦法。

一個很想知道關鍵點, 避重就輕, 徐徐圖之,一個知道對方很想知道關鍵點,就是不給,撒潑耍賴的法子都弄出來了,做個滾刀肉也在所不惜,當真是風度全無。

當大家以為這場問案陷入僵局,不大能成功的時候,葉白汀乾脆利落的收網,好像是聽夠了, 在對方編的還算圓的話裡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漏洞和破綻,直接把錦衣衛的證據拿出來,讓對方啞口無言。

你要證據,彆人給了,你要動機,彆人也給了, 雖不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卻也是斷人財路,危及性命,你還敢說你無辜可憐,沒有任何動機麼!

賀一鳴不敢,他什麼都說不出來,眼前一片空白,連方向都找不到。路都堵死了,讓他從哪兒編!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親自動手……”

葉白汀話音停了下,看見賀一鳴的眼神有些憐憫:“你們這個組織,人手不夠吧?”

賀一鳴一僵。

葉白汀:“玩這麼些花活,說的這麼天花亂墜,其實不過是一堆陰溝裡的耗子,見不得光……你敢這般說話,是不是篤定,這麼短時間,錦衣衛不可能查出太多東西?畢竟你們暗地裡搭建架構用了那麼久,偷偷發展用了那麼久,連你這個‘人才’,都不是第一批地基,而是後來被吸納的,你們覺得做大事就是要穩,就是要機密,慢一點沒關係,人手不夠也可以慢慢解決,根本想不到,一支真正隊伍應該有的效率。”

賀一鳴瞪紅了眼,神情憤憤:“你知道什麼!你錦衣衛憑什麼這麼——”

葉白汀笑了:“當然是憑我們,人多勢眾!”

這波炫耀太簡單粗暴,真不是謙遜優雅人會選擇的說話方式,但是爽啊!就是比你們人多,就是比你們厲害,光是人數優勢也能碾壓你們!怎樣,是不是很難受?是不是不服氣?那沒辦法,誰叫你們是陰溝裡的耗子,見不得光,又乾不出什麼正經事呢!

申薑並腳站正,挺起了胸膛,沒錯,我們錦衣衛就是囂張了,就是乾活勤快,把你逮住了,怎樣!你要是敢再逼逼,還能給你上大刑伺候信不信!鞭子,板子,刀子,我們可以輪著來,大家還都能休息,一點都不累,你說氣不氣人!

堂上眾人感覺這氣氛稍稍有些過了,太囂張了遭人恨啊,錦衣衛在外頭什麼名聲,你們心裡沒點數麼?

有人就悄悄看了仇疑青一眼,想要提醒指揮使+——是不是得管管這位,彆太飄了?

哪知指揮使竟然笑了!雖然幅度很小,神情看起來和沒笑也沒什麼區彆,但唇角明顯是上揚的,合著您還挺滿意現在效果是麼?您還想鼓勵他繼續是麼!

仇疑青還真不介意彆人怎麼想,他的錦衣衛,工作態度,工作效率都沒問題,任務完成的這麼棒,還不能有點小驕傲,說話爽快點了?

他私底下其實話不多,不是個愛炫耀的性子,可他很願意給屬下機會,讓他們多展示自己,有更多的發展空間,更喜歡看小仵作驗屍問供的樣子。

驗屍時葉白汀專心致誌,不怎麼說話,安靜姝美,讓人想一看再看,問供時那些小心機小手斷用的淋漓儘致,眼波流轉,靈氣十足,像個小狐狸……

他喜歡小仵作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閃閃發光的樣子。

今後也會一如既往,守護這樣的天空,這樣閃閃發光的人。

葉白汀點出對方‘人少’這個要點,氣的賀一鳴跳腳,就知道自己對了,往前一步,氣勢更足:“人少事多,必然麻煩不斷,你們得自己想辦法解決,還得解決的漂亮,因為這是你們的‘功勞’,日後的晉升奔頭——你們背後的主子,是不是就用這種話術給你們洗的腦?說現在給不了你們更多,但日後大業初成,積累了這麼多功勞的你們,便能‘封侯拜相’?說什麼都自己解決了,才叫本事,什麼都讓上頭想辦法,要你有什麼用?你們要懂得自己找機會,自己創業績,什麼事都能辦,什麼麻煩都能處理,才是主子最想用的人才,彆人跟你比都大概十萬八千裡,主子離了你不行,你的存在不就獨一無二了?”

賀一鳴怔住,有點反應不過來,連這……葉白汀都知道?

葉白汀歎了口氣:“可惜,這個人給了你們最大的自由,也給了你們最重的枷鎖,一旦認可他的話,從內心接受他的話,一些模棱兩可的問題經他推波助瀾,就變成了默許,變成了什麼都可以。你們的心魔被催化,道德感被削減,一旦為了成功不擇手段,就牢牢綁在了他的船上,永遠都下不去,永遠都離不開。”

“起初你們處理的麻煩,可能是人情世故,可能是矛盾解決,但後來明顯不夠了,你們得取人性命。”

“殺人這種事並不簡單,痕跡太明顯,官府會查;派專門的殺手,痕跡隻會更重,彆人學的就是殺人,屍體必有表現。殺手身份難追,但死者一個一個,身份都敏感,聯係起來,你們製造的科考舞弊同樣會暴露,那怎麼辦呢?沒有什麼更高效,且一定不會被追責,被注意的法子?”

“‘意外身亡’四個字,再合適不過。”

葉白汀看著賀一鳴:“你貪心,想要更多的功勞,被重視,所以你選擇自己下手。你揣摩彆人內心,構建所有計劃,確保萬無一失,至於彆的東西,你主子都可以輔助你,比如查找各種消息,比如幫你確定人物時間行為,比如綁架彆人……”

“鬱聞章隻是不想跟你同流合汙,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算他真的做了,去到處說了,可能彆人都不會信,你卻不容他這個隱患繼續活著,你要殺了他。”

賀一鳴咬牙:“我說了,不是我乾的,我那日隻是與他擦肩而過,根本沒去過他讀書的房間!”

“北鎮撫司有規矩,案未結前,必須對查到的信息保密,”葉白汀看著他,“你說你沒去過現場房間,為什麼連那本策論被扣翻在櫃子上——你都知道?我可說過這話?還是指揮使說過?亦或是申百戶透露?”

堂上一靜,好像的確……沒有任何人說過?

申薑嗤了一聲:“當我們北鎮撫司什麼地方,連這點規矩都不懂?賀一鳴,你不用撒謊,誰跟你說的,你儘可指出來,老子現在就把人叫過來,同你當堂對質!”

賀一鳴嘴裡發乾,眼珠微顫,沒有……都沒有,是他失誤了!

葉白汀又道:“黃康之死,我方才隻是提及箱子,沒說它用來做什麼的,怎麼用的,你倒不藏私,自己倒了個乾淨,連殺人過程利用了箱子都知道,你怎麼乾脆說透了,你在樓頂地麵灑了水,用了冰呢?把箱子凍死在牆欄,黃康便是‘腳滑摔死’,也帶不下這箱子分毫,是不是?你隻消把箱子取下來,放回之前那個所謂的空包廂,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事情辦完,還無人提防你,是也不是?”

賀一鳴這回真的是嚇著了,汗都下來了:“你們……”

竟然是什麼都知道了麼!

葉白汀目光逼視:“章佑出事,我們問你話,隻提及含蕊這個人的存在,並未提及綁架威脅之事,你為什麼連這些細節都知道?除非——你就是安排做這件事的人。”

“錦衣衛日以繼夜,奔波查案,一條條理出線索方向,指揮使問你話時,確有些猜測,但並沒有確鑿證據,你也不必陰謀論,我們沒有想過釣你上鉤,套你的話,隻是有些關鍵性的證據,直到昨天晚上才拿到,今日才能這般信心十足的鎖定你,時至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申薑看著賀一鳴被少爺問的眼皮亂顫,又說不出話的樣子,心裡那叫一個爽:“對啊,剛剛不是狂著呢麼,什麼‘行吧得是我乾的你們覺得必須是我乾的’,說的一套一套的,你再解釋解釋,讓我們聽聽啊!”

賀一鳴唇色蒼白,掌心濡濕,被指甲掐出的血腥味隱隱散開,他很緊張,但詭辯如他,現在也的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選哪一條路編瞎話,對方都能堵回來!

“可這一切,都隻是賀一鳴的事麼?”

葉白汀打服了賀一鳴,矛頭開始轉向它處:“章佑一個白身,未過科舉,官場無名,為何能在賀一鳴官署公文裡夾紙條?隻有官方能接觸的渠道,他是怎麼混進來的?”

房間中有人頭皮發麻。

葉白汀已轉向了他:“耿大人,是你吧?”

耿元忠眯了眼。

“章佑,是你親自推過去,給賀一鳴的,對麼?畢竟是自己親戚,自己下手多殘忍……”葉白汀看著他的眼睛,神情端肅,“賀一鳴知道含蕊一事,是他自己暗裡查的,還是你推波助瀾,讓人透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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